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追緝新郎 | 上頁 下頁 |
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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飛沙走石,一路往她身上砸,她用雙臂護住自己頭臉,奮力前進,忽地,一陣暴風襲來,溫室的玻璃又碎了一片,落在她腳邊,差點劃傷她。 這女人瘋了,真的瘋了! 葉聖恩氣得不知如何是好,就算她現在去溫室裡看那幾盆寶貝蘭花又怎樣?風雨這麼大,她能把它們一一抱回屋內嗎?難不成她要傻傻地在裡頭守護一夜嗎? 思及此,他悚然大驚,顧不得自己行走不便,也跟著冒雨前進,他一拐一拐的,費了九牛二虎之力才免強走進溫室。 她果然守在一盆蝴蝶蘭前,用自己的身體替嬌弱的花朵擋去從玻璃破口漏進的陣風。 「朱挽香!」他懊惱地喚。 她回過頭,臉蛋水痕交錯,與他同樣狼狽不堪。「你怎麼也來了?」 「我來帶你回去,你不能一直呆在這裡!」 她倉皇地搖頭。「我不能丟下它在這裡!」 瞧她說話的口氣,仿佛那盆蘭花比自己的性命還重要。他擰眉。「如果風雨吹一個晚上,你就打算在這兒待一個晚上嗎?」 「我只知道,如果我不能平安把它帶回屋裡,就一定要在這裡守著它。」她很堅決。 堅決得令他火大,不禁低吼。「朱挽香,你是笨蛋!花比人重要嗎?為了一盆花感冒受寒,值得嗎?」 「總之我要留在這裡!」她倔強地表明決心。「你快回去,別管我。」 教他怎能不管?「跟我走!」他鉗住她臂膀,強悍地想拖走她。 「你走開啦!」她使勁抗拒,尖銳地嗆聲。「你憑什麼管我?就算我在這裡淋整夜的雨,又關你什麼事?」 「我看不下去,你跟我回去!」 「我不要,你要是看不下去的話,你走好了,離我遠一點,不要管我!」 「你——」他繃緊下頷,射向她的眸光清銳如刃。「你意思是要趕我走嗎?」 「對,你走!滾出我的房子!」 他狠狠瞪她,眼裡一下起火,一下又黯滅,變換著萬千情緒,終於,撇過頭,語氣冷冽如冰。 「好,那我就不打擾你了,我馬上離開。」 他轉身,也不拿拐杖了,扶著受傷的左腿,踉蹌地踱回屋裡,進房收拾行李,一面收拾,一面感到胸臆裡熊熊燒著漫天怒火。 他很生氣。 這情緒對他而言,很陌生,太強烈,太具毀滅性,太無法控制,不像他該有的,收拾行李的動作忽地凝住了,手臂在空中定格。 他是怎麼了?如此怒氣衝天,一點也不像平常的自己。 葉聖恩茫然坐倒床沿,玻璃窗被拉開了,探進朱挽香雪白的臉蛋。 「你真的要走?」 他怔望她。「你是來留我的嗎?」 「我……怎麼可能留你」她否認。「我是怕你的腿還沒好,不方便開車,萬一到時發生什麼事,還要怪到我身上。」 她說話的口氣總是那麼尖利,但在風雨呼號中,聽來竟顯出幾分奇異的柔弱。 葉聖恩頓時明白。 她的確是來挽留他的,雖然她嘴硬地不肯承認,但若不是想留他,又何必冒著危險過來開他的窗。 睢她站在窗外,全身顫抖著,像一朵隨時會在風中凋零的小花,他真怕她因此受傷。 「我想到辦法了。」他忽地柔聲揚嗓。 「什麼?」她一愣。 他微微一笑。「你等著,我會把你跟蘭花都帶回來!」 其實很簡單。 他只是找來一個夠大的紙箱,將蘭花裝進去,用強力膠帶一層又一層地封箱,然後交給她,一路小心翼翼地捧進屋。 在紙箱的保護下,強風驟雨一時還傷不了蘭花,進了屋,就安全了。 「唉,我真是笨。」 朱挽香將從溫室救回來的蝴蝶蘭,抱回二樓臥房,輕輕地擱上五斗櫃,櫃裡還擺著一個天使娃娃瓷瓶,以及一方相框。 「這麼簡單的方法,我居然沒想到,一定是那時候太慌了。」她對相片上的男人笑,他也回以溫暖的笑容。 「現在已經沒事了。」只是憶起方才的驚慌失措,她仍不免心有餘悸。她走進浴室,洗了個熱水澡,放鬆緊繃的神經,在水瀑沖刷的聲響中,她仿佛聽見了從前的對話—— 「為什麼非要蝴蝶蘭不可?你不知道這種花很嬌貴嗎?不好養。」 「就因為它不好養,我才想種。如果連它都能活得朝氣蓬勃,我一定也能活下去,對嗎?」 但他死了。 經過三年,這株蝴蝶蘭依然以那麼嬌柔又那麼驕傲的姿態活著,他卻已與她不在同一個世界。 她是不是種著一個謊言? 朱挽香扭緊水龍頭,踏出沐浴間,怔怔地望著鏡中的自己。 或許不是花在人在,或許花的生死跟人一點關係也沒有,各自的生命,只能各自承擔。 或許她只是需要一個理由,一份力量……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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