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追緝新郎 | 上頁 下頁


  他並不在意花錢,只是很不習慣有人與自己斤斤計較。

  「你很缺錢嗎?」他忍不住問她。

  「不會啊。」

  「那為什麼要這樣跟我算錢?」

  「有什麼不對嗎?我們非親非故的,當然要明算賬。」她笑得很坦然。

  他只得打開皮夾,取出厚厚一迭千元大鈔,遞給她。「這樣夠嗎?」

  「連醫藥費算一算,差不多吧!」她毫不客氣地接過。

  付了錢,她才肯把車上的行李交給他。「你身上味道很難聞,快去洗個澡吧。」

  仿佛無心的話鋒,灼刺著他臉緣。

  他很尷尬,一向教養良好的他從不曾被誰如此嫌棄過,瘸著腳躲進浴室後,她還笑嘻嘻地在門外說風涼話。

  「你腿受傷了,洗澡換衣服很不方便,要不要我幫你?」

  「不用了!」他驚駭地拒絕。

  「真的不用嗎?我說過,我以前是護士,男人的身體我見多了,你不必害羞啦!」

  說他害羞?

  他倏地咬牙,明知她是故意惡作劇,仍是不爭氣地窘紅臉。

  「喂,你怎麼不說話?該不會在浴缸裡溺水了吧?」

  清脆的聲嗓,猶如暗夜魔鈴,勾走他向來自豪的理智。「你閉嘴,我好得很!」

  沉默。

  怎麼不出聲?走了嗎?

  這回,換他屏氣凝神,傾聽門外的動靜。

  「朱小姐?」

  「你好凶。」門外隱隱約約傳來埋怨,低低的,沙啞的,聽來很委屈。

  她哭了嗎?

  他心一扯,頓時有些自責。「抱歉,我不是故意對你大呼小叫,請你別介意,我……呃……」

  「嘻。」一聲短促的嗤笑。

  他以為自己聽錯了,愕然睜眼。

  「你該不會以為我在哭吧?」促狹的揶揄,足以澆滅任何男人最後一點溫柔。

  他狠狠磨牙。

  「我猜得沒錯,你果然是那種斯文有禮的紳士。」她笑著離開。

  而他獨自在浴室裡狼狽地清理自己,暗暗發誓,就算他連手也廢了,什麼多做不成,也絕不向這個惡女求援。

  但這誓言不過幾小時便破功了,因為他太逞強,急著學會架拐杖走路,不小心撞破了夾板。她見到了,一面叨念他,一面重新替他換過。

  「你幹麼不在床上好好躺著?我都已經答應讓你在我這邊賴幾天了,又不會趕你走,你急什麼呢?」

  急什麼?

  他也不明白,只知道自己很不願意在這女人面前示弱,每回對上她嘲弄的眼神,總覺得格外窩囊。

  一念及此,葉聖恩陰鬱地揪攏眉葦,擱下那本翻了半天也沒看進幾個字的文學小說,望向窗外。

  他這扇窗,正對著後院,有一間小小的玻璃溫室,養了幾盆花跟其它花草,經常可以見到朱挽香在裡頭忙碌,灑水、理枝、調整遮光網。

  她似乎很愛花,尤其愛蘭,可以呆坐在一盆蘭花前半個多小時,也不知想些什麼。

  真是奇怪的女人,看她對花,比對人還好。

  他深思地注視著她在溫室裡穿梭的倩影,幾分鐘後,她走出來,抬眸與他視線相接,先是一愣,然後招了招手。

  「喂,家裡冰箱快空了,我得去補充一些糧食。」她揚聲喊。「你有特別想吃什麼嗎?」

  「我可以點餐嗎?」他語帶諷刺。

  「當然,你是客人嘛。」她走來窗前,笑花開在臉蛋,燦爛得刺目。「你只要記得……」

  「付錢對吧?」他沒好氣地接口。

  「沒錯。」仿佛看透他的懊惱,她笑彎了眉眼。「那我出門嘍,大概一個小時後回來。」

  「那咖啡店怎麼辦?萬一有客人來……」

  「你想可能嗎?」她聳聳肩。「我這間店啊,半天也飛不進一隻蒼蠅。」

  「既然這樣,為什麼不關了算了?」根本不符經濟效益。

  「我開或關,你管得著嗎?」語落,她翻然轉身。

  葉聖恩目送她,眉宇更糾結。為何這女人說話,總是這麼令人氣惱?

  他歎息,抓回小說繼續翻閱,直到一道尖銳的嗓音,刺穿他遊走的意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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