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買進愛情 | 上頁 下頁
三十一


  他潛行過巷弄,兩旁都是些小型的酒家或賓館,偶爾也會見到幾個流鶯,在門口花枝招展。巷子最盡頭是一座老舊的倉庫,二樓的窗扉透出燈光,他憑直覺猜到妻子就在那裡,躡手躡腳地走上結滿蛛網的樓梯,小心翼翼地藏住身子,往裡頭張望,才一眼,他胸口便冰凝。

  夏真季就站在室內中央,身邊伴著她的父親夏清盛,他們正跟幾個男人在談判,而他認出其中一個正是方原凱。

  「我警告你,小妞,最好乖乖把你老公的標書交出來,我可沒耐心跟你們多磨!」方原凱陰森地撂話。

  她果然偷了他的檔案!關徹眉角抽凜,一顆心絕望地下沉。

  他早該知道不對勁,幸福來得太快,太蹊蹺,他一直隱約感到不安,可他以為,只要自己持續寵她,一定能保住這份聿福。看來,是他太天真了……

  「我們、我們要三千萬。」夏清盛囁嚅地代替女兒發話。「沒有三千萬,我們不會將標書交給你。」

  「爸!」夏真季喝止父親,似有些氣急敗壞。「拜託你不要再說了,可以嗎?」

  「真季,你別生氣,我也是為了我們的將來著想啊!」

  「可是你——」

  「哈哈哈——」充滿嘲諷的笑聲驀地響起,打斷父女爭執,兩人都是一愣。

  「小張,阿信,你們瞧瞧這對父女倆,居然還鬧窩裡反呢!」方原凱不懷好意地取笑,他兩個手下也很識相,跟著冷笑幾聲。

  方原凱掏出一根煙,手下殷勤地拿打火機點上,他吸了幾口,才悠然轉向夏真季父女。「我看你們倆也不用爭了,別說三千萬了,我一毛錢也不打算給。」

  「什麼?!」夏清盛驚駭。「你們之前明明還說可以給我兩千萬的!」

  「兩千萬?你以為我們方老大開銀行的嗎?」小張嗤笑。「當初給你一千兩百萬,你乖乖收就好了,竟然還敢跟我們討價還價,簡直不知好歹!」

  「那你們……想怎樣?」夏清盛警覺不妙,臉色發白,全身打顫。

  小張手一揮,另一個叫阿信的打手身形一閃,俐落地搶過夏清盛死拽在懷裡的文件。

  小張接過來隨手一翻,交給方原凱。「方老大,是標書沒錯,看來關徹開的底價比我們預估的還高一點。」

  「嗯。」方原凱滿意地點頭。「小張、阿信,這次你們兩個幹得好!我會報告給大哥知道,讓他好好打賞你們。」

  「多謝老大!」

  「至於這兩個,既然我們目的已經達到了,就隨你們怎麼處理吧!小心點,千萬別留下任何線索。」

  語落,方原凱也懶得多廢話,意氣風發地帶著兩名隨身保鏢離去。

  關徹悄無聲息地溜下樓,躲過與方原凱的正面衝突,待他再上樓時,發現夏清盛已經被人扁得倒在地上呻吟,而小張拿著一塊布,蒙住夏真季口鼻。她很快地便陷入神智迷蒙的狀態。

  「你們想對我女兒做什麼?!」

  「放心吧,我們只是想讓她死得舒服一些。」小張笑得令人髮指。「她先暈去了,等下被火燒的時候,比較不會那麼痛苦。」

  「什麼?你們要放火?!」夏清盛駭然。

  小張與阿信才懶得理他,一人一個,將他與夏真季牢牢綁在樑柱上,阿信跟著在兩人周遭淋下汽油,點燃一根火柴,眼看就要落下。

  千鈞一髮之際,關徹沖進來,一把推開阿信,身形一閃,重踢小張一腳。

  「你是——關徹?!」小張認出他,驚懼不已,見他單槍匹馬,才稍稍安心。「來救你老婆的嗎?還是來教訓她的?娶到這種忘恩負義的女人,很傷腦筋吧?」他惡意地嘲笑。

  關徹遭他戳中內心痛處,無可辯駁,憤恨地又痛扁他一拳。小張踉蹌地跪倒在地,打不過他,只好從懷裡掏出槍來,直指他胸口。「不許動!否則我——」

  話語未落,關徹以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欺近他,近身、奪槍、拐腳,所有動作一氣呵成。

  但小張也不是省油的燈,他知道自己無法制伏關徹,只能令他分神。「阿信,放火!」

  「是!」阿信手忙腳亂地又點燃一根火柴,往地上一拋。

  火舌態意竄起,夏清盛淒厲地嘶喊。

  眼見熊熊火焰一下便包圍了夏真季父女,關徹再也顧不得小張與阿信,急奔過來,解開兩人繩索。

  趁他無暇的時候,小張與阿信使個眼色,跌跌撞撞地閃人,臨走時還送了份大禮,引爆堆積在樓下的瓦斯桶。

  爆炸一波接一波,如翻天的浪潮,洶湧襲來,夏清盛嚇得趴倒在地上,關徹則是緊緊將夏真季護在自己身下,雙手蒙住她耳朵。他怕轟然巨響震破她的耳膜,卻忘了自己的耳朵同樣震得發痛。

  不知過了多久,爆浪終於緩和了,只是整棟建築物幾乎被震垮,二樓的地面坍落一大半,而火焰依舊在燃燒,黑色的煙霧彌漫。

  「快走!」關徹命令夏清盛起身,自己則攔腰抱起夏真季,努力在濃煙中開出一條生路。

  好不容易下了樓,一根樑柱忽地頹然倒落,關徹閃避不及,背部遭斷裂的鋼筋插入,一時劇痛難耐,軟跪在地。

  「你怎麼了?」夏清盛看不清發生什麼事,驚惶地問。

  「快帶真季走……」關徹凝聚全身僅餘的力量,將懷中的女人交給她父親。

  夏清盛不明所以地接過女兒。「那你呢?」

  他沒回答,只是虛弱地揮手。「快走……快!」語落,又一聲巨響,原來是另一根柱子倒塌了。

  夏清盛嚇破膽,沒再多問,趁生路未斷前,抱著女兒踉蹌逃出去,留下關徹一個人。

  他拖著劇痛的身軀,勉強爬到一個看起來比較安全的角落,坐著喘息。

  他逃不出去了,前方無路,後方有火,他死定了。

  他黯然接受命運。

  若是他肯盡力去尋找,或許還能覓到一線生機,但他累了,放棄了微渺的希望,不再作夢。

  早就不該作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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