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搶救總監 | 上頁 下頁 |
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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教她怎能放心?他從小至今,不曾遭遇過這樣重大的挫折啊! 她激動地上前,仰頭望他。 「瞧你的表情!」他微笑地揉揉她的頭。「你以為我離開程家以後就活不下去嗎?我好歹也是個大男人,餓不死的。」 「予歡……」 「對了,我問過叔叔了,他說你的願望既然是當侍酒師,他就把你調回餐廳,讓你跟在集團的首席侍酒師身邊好好學習。」 「你是說我以後可以跟著首席侍酒師?」她驚訝。 「嗯,開心吧?」他逗問。「那傢伙可是個鬼才,不輕易收徒弟的,你跟到他,算你幸運。」 方雪啞然,這機會的確千載難逢。「是你幫我爭取的嗎?」 「我現在什麼都不是,哪有資格說情?」他淡淡揚唇。「是叔叔看你平常很努力,所以才給你這次機會。」 是他爭取的,她知道。 就算他謙虛地不肯居功,但程向峰一向待人苛刻,又對她並無好感,怎可能平白無故拉她一把?她相信一定是他替她求來的情。 他自己都如此落魄了,卻還記得安排她的後路…… 方雪閉了閉眸,酸楚的浪潮在胸口拍蕩。 「我走囉!」仿彿不敢再看她哀傷的表情,程予歡轉身就走,背著行囊的背影依舊帥氣挺直,不讓任何人看出他的失意。 辦公室一群員工湊在一起嘀嘀咕咕,見他走出來,慌忙一哄而散,各自回座位,只是眼角餘光不時瞥過來,充滿好奇。 程予歡甩甩頭,強迫自己不去在意眾人評估的視線,落落大方地發話。「各位,我要離開了,這幾年很高興跟大家共事,我很愉快。」 他語氣爽朗,聽話的人卻個個不自在。 半晌,一個男同事才被推擠著出來代表眾人發言。「呃,謝謝總監的照顧,我們大夥兒……也很感激。」 「接下來公司就靠你們了,可別砸了我爺爺留下的招牌喔!」程予歡半開玩笑。 「放心,我們不會。」男同事呐呐地說,感覺到身後無數道目光如芒刺在背。「呃,總監,老董事長真的什麼東西都沒留給你嗎?」 「當然有。」 「是什麼?」眾人驚喜地揚目。 「兩本日記。」程予歡笑笑地回答。 「只是日記?」一群人大失所望,其中有些平常極度仰慕程予歡的女員工,更毫不避諱地露出憐憫的表情。 程予歡假裝沒看到,嘴角笑弧一分不變。 「那總監,你以後打算怎麼辦?」男同事又問。 「我還沒決定。」他一派瀟灑地聳聳肩。「想想我這麼愛吃,說不定開一家小吃店也不錯,到時有沒有人想來當我的助手?」 他其實只是隨口問問,玩笑成分居多,但眾人聽了,竟然都嚇一跳,低頭的低頭,裝忙的裝忙,沒人敢回答。 他愕然,一顆心沉重地直往下墜,墜入深淵,敲響陰鬱的回音。 原來當他失去一切的時候,就連這些總是跟他玩在一塊兒的員工們,也不再對他情義相挺了,從前那種超越老闆與屬下分際的友誼,也只是假像。 原來都是假的——從今以後,他還得面臨多少諸如此類的幻滅? 程予歡深吸一口氣,笑意在唇畔顫抖著,他不願在這些人面前顯露任何一絲脆弱,但他,快撐不住了…… 「我去!」身後,忽然傳來一道聲嗓,清亮透徹如天籟。 他驀地一震,回過頭。 方雪定定地凝睇他。「我來當你的助手。」她堅定地宣言,宇字句句如強悍的鋼索,將他的心從黑暗的深淵裡搶救回來—— 「不論你想做什麼,我都會跟隨你!! 「樓上有三間房間,你想住哪間?這間閣樓不錯,窗戶從天花板斜下來,躺在床上可以看見滿天星空,很浪漫喔!不過就是小了一些——還是你想要這間?空間比較大,還可以幫你做個小隔間當書房用。」 方雪熱切地介紹,領著程予歡在程傑留給她的小屋裡逛。 這棟兩層樓洋房,座落於臺北一處高級住宅區附近,格局不大,住兩個人卻綽綽有餘。 「而且樓下是一個打通的空間,正好可以開一家餐廳呢!」方雪笑容燦爛。「很棒吧?」 「是挺不錯的。」程予歡挑剔地打量屋內。其實以他的眼光來看,這棟屋宇稍嫌破舊了些,部分壁紙脫落了,家具也普通,材質不好,毫無時尚設計感。 「我知道,比起你以前住的地方是差了一些,不過你就將就點,好嗎?」 程予歡聞言一凜,自嘲地掀唇。他在想什麼?如今的他,還有資格嫌棄住處嗎? 「謝謝你,娃娃,這明明是爺爺留給你的房子,你卻讓給我住。」 「這叫投資。」方雪甜甜一笑。「我是想入股,跟你一起開餐廳,這樣將來賺的錢也有我一份啊。」 「等等!」程予歡一愣。「你真的要開餐廳?」 「對啊!」她理所當然地點頭。「你不是也說要開嗎?」 「我只是開玩笑。」他苦笑。「我銀行存款只剩一點點,哪裡籌得出資金開餐廳?而且還得聘請主廚跟服務生——」 「幹麼聘請?」她反問。 「嗄?」 「有你跟我就夠了啊。」她指指他。「主廚。」又指指自己。「服務生。」 「你是說光我們兩個來做?」程予歡不可置信。 「一開始,兩個人就夠了啦,只是一間家庭式的小餐廳,不需要太多人。」 「可是……」他還是猶豫。「我廚藝根本不行,怎麼可能當主廚?」從前祖父追著他要傳授他料理技術時,他總是漫不經心,學到的只是粗淺的三腳貓功夫。 「廚藝不好,學就是了,我相信憑你的才華,只要多練習,一定會很有成就。」方雪溫聲鼓勵他。 「你倒是對我很有信心。」他輕哼。 「當然有!」她笑顏如花。「難道你對自己沒有信心嗎?」 他是沒有。雖然他在人前總是裝成不在乎,裝作自己的前途仍是一片光明,但其實他內心的世界是黯淡的、陰沉的,他從不曾想過自己會落到一無所有的境地,他想祖父是在懲罰他,而這也許是他應得的……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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