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愛寵圓圓 | 上頁 下頁 |
四十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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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丁大娘一句話,隔天丁大叔就號召了一群村裡的壯丁替湯圓家蓋起房子來,邢暉不僅自鄰近村子的磚瓦窯拉來了一車又一車的磚瓦,甚至換了粗布衣裳,親自與村裡那些漢子一同堆瓦砌牆,忙得不亦樂乎。 見他回到屋裡,滿身大汗淋漓,湯圓心疼不已,忙忙地打來溫水,據了巾帕替他洗手擦臉。 「大少爺,那些粗活就讓村裡人幫著做就好了,我們每日都算工錢,也預備了吃食給他們,您實在不必跟著動手。」 邢暉只是悶聲不語,趙靈鈞在一旁,倒是看出了些許門道,忍笑說道:「湯姨,我義父怕是力求表現呢。」 湯圓一愣。「表現什麼?」 「表現他的能耐,可不輸給那個李大郎啊,人家能替你修屋頂,我義父也能蓋房子。」 趙靈鈞眸光熠熠,明顯有著看熱鬧的意味。 邢暉沒好氣地瞪他一眼,湯圓則是若有所悟,清秀的臉蛋頓時眉眼彎彎,盈滿了笑意。 *** 堪堪過了兩個多月,新居終於落成,湯圓也準備要出嫁了。 前幾日,邢暉已經請了媒人送上聘禮,整匹的絲料綢緞、成箱的山珍海味等乾貨,壓在紅絨布上的三金三銀,蠲子、耳環、戒指,那成色與重量都是頂好的,看得村人們嘖嘖稱奇。 接下來曬嫁妝,那花梨木打的衣櫃、箱籠、桌椅等各色家具用品,更是看得村人們眼花撩亂,就是雲縣的縣太爺嫁閨女,也差不多就是這樣的氣派了吧。 這也罷了,到了成親這天,湯圓身上穿的百蝶穿花的大紅嫁衣,更是亮瞎了眾人的眼,那樣精緻的刺繡,簡直前所未見,新郎身上的錦緞喜袍也同樣襯得他滿身貴氣,更令人驚訝的,還有證婚人當著村民的面,念了一大篇自己寫的祝詞,洋洋灑灑、駢四儷六,彷佛宣讀聖旨似的,唬得村民們一愣一愣。 這位才華洋溢的證婚人正是溫霖,邢暉原是不歡迎他來參加喜宴的,但從子勤口中得知原來自己和湯圓身上的喜服以及湯圓的部分嫁妝都是溫霖以世子之尊硬是向那屈衡訛來的,據說本來是屈衡為了自家嫡長女,花了好幾年的心血四處蒐羅的,不得不讓出來時,可真是老淚縱橫,心疼得都要抽搐了。 而溫霖擔心邢暉躲在這桃花村裡的消息走漏出去,向屈衡要了嫁妝以後,還格外費了一番心思暗渡陳倉,假裝將這批家具送上了船,讓屈衡誤以為他真的是為一個遠在南方的朋友籌備婚事,其實卻是在子勤等人的嚴密佈置之下,悄悄將嫁妝送進村裡來。 既然溫霖大費心血,有意以此表達祝福,邢暉也就承了他的情,將他和自己那幾個從天南地北趕來的護衛都留下了,分坐了幾桌喝喜酒,與村民同樂。 也就是在酒席間,溫霖與子勤等人才知道原來二皇孫趙靈鈞早跟在了邢暉身邊,還認了他當義父,若不是喜宴進行中不方便,溫霖真想抓著趙靈鈞好好審問一番,究竟他和邢暉是作何打算。 趙靈鈞既被溫霖認出了,也就落落大方地不再閃躲,攜了可兒坐上主桌,也不管溫霖銳利的視線頻頻掃過來,逕自與可兒大快朵頤。 「哥哥,好多肉肉,好好吃啊。」可兒悄悄指著桌上的菜色,小小聲地對趙靈鈞說道,笑得可甜了。 不只可兒開心,村民們見酒席菜色豐盛,也是樂得見牙不見眼——頭盤除了三鮮果、四蜜餞,還有葷料與素料什錦,大菜更足足有十道,紅燒豬蹄、清蒸鯉魚、孜然烤羊肋排、小雞燉蘑菇、酥炸明蝦等等,也是為了符合鄉野口味,每一盤都是分量滿滿的,油水下得十足,吃得眾人心滿意足,筷子與湯匙齊飛。 人人都是笑眯眯得合不攏嘴,只有李大郎,一邊埋頭猛吃,一邊含淚哽咽,這喜宴有多好吃,他夭折的初戀就有多悲哀。 稍臾,新郎官巡迴敬酒,來到李大郎這桌,他胖嘟嘟的身軀驀地站起來,差點帶翻了桌子,引來同桌一干賓客怒視,他卻毫無所覺,只是舉著酒杯,大聲對邢暉說道。 「湯圓是個好姑娘,你,你可一定得對她好,否則、否則我就……」 否則怎樣?邢暉冷冷地瞧著他,旁觀眾人見他一副情敵找磴的口吻,都是大吃一驚,李嬸坐在兒子旁邊,著急地猛拉他袖子,低聲勸說。 「大郎啊,今天是人家大喜之日呢,你可千萬別鬧事……」 李大郎置若罔聞,漲紅著臉,只是盯著邢暉,執拗地要一個答案,「你、你說,你會不會對她好?」 「湯圓是我邢某的娘子,自有我這個夫君來珍寵疼惜,無須外人置喙。」邢暉這話回得又冷又硬,言下之意很清楚,我的女人我自己護,沒你這個閒雜人等什麼事! 村民們聽了訥訥然,都替李大郎覺得臉臊,溫霖與子勤等人卻是愕然瞪大了眼,不可思議地盯著邢暉。 這位爺向來對女人最是冷心冷情的,從前在京城時,對那些愛慕他的貴女從不假辭色,沒想到他竟也有當眾對情敵宣示所有權的一天。 「好,君子一言、駟馬難追,你可莫忘了自己的承諾,我敬你一杯,祝福你們夫妻……」李大郎近乎嗚咽著,彷佛嘔心瀝血似地勉強從喉間擠出粗獷的嗓音。「百年好合、永結同心!」 李大郎語落,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只覺得胸口氣不順,又自斟自飲連喝了三杯。 邢暉見他真情流露,倒有些對他另眼相看了,也正色回敬了他三杯酒。 李大郎酒量差,再加上心情不好,才喝了幾杯整個人就暈了,醉趴在桌上嚷嚷著。「湯圓啊,你可一定要幸福,嗚嗚,我還想吃你做的包子啊……」 眾人聽他這般哭嚷,都是眼角抽抽。 這傢伙,究竟是捨不得湯圓出嫁呢?還是捨不得自己當不成她的夫君,就不能天天吃到好吃的包子?說到底根本是個吃貨嘛。 吃貨李大郎哭得傷心,同樣是湯圓手藝愛好者的邢暉看著他,心頭不由得湧上某種志得意滿,旁人想吃不一定能吃到,自己想吃就有得吃,這滋味怎麼就這麼美好呢。 邢暉如此一想,冷凝的神情刹時如冰雪融化,竟是溫暖含笑起來,一張略顯睜獰的刀疤臉也變得平易近人了,看得眾村民一愣一愣的,這才驚覺這新郎官若是能消了那道刀疤,其實長得還挺清俊好看的啊。 於是就有個大膽的中年漢子捧著一個酒甕起身,大聲笑道:「今日這酒席吃得實在痛快!來,大夥兒將這黃湯給新郎灌下去,給他壯些酒膽,免得洞房花燭夜,連新娘子的蓋頭都掀不起來!」 眾人聞言都笑了,紛紛舉起酒杯。「乾杯!」 *** 屋外氣氛歡快,乾杯聲喊得響徹雲霄,屋內,湯圓獨坐于喜房床上,紅蓋頭下的嬌顏暈紅,心口猶如小鹿亂撞。 至今她仍不敢相信,神魂飄飄渺渺的,宛如夢中,那樣風采如玉的男人怎麼就真的成了自己的郎君? 可他,不僅娶了她,還認認真真地籌辦喜事,給了她一個如夢似幻的婚禮。 當然是比不上京城那些貴女出嫁時十裡紅妝的奢華氣派,但在這鄉野小村落裡,已是獨一無二的風光了,再多一點隆重,湯圓都怕自己無福消受,還會惹來有心人士的注目。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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