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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達書庫 > 季可薔 > 愛寵圓圓 | 上頁 下頁


  過了樹林,就是湯圓所居的桃花村了,這村子不大,約莫三十來戶人家,大部分都是黃泥土牆砌成的屋子,僅寥寥幾間是用磚瓦蓋的。

  黃昏日落,正是鄉野人家用晚飯的時間,四下一片靜謐,只有從幾間屋頂煙囪冒出嫋嫋炊煙。湯圓特地挑了這時候回村,就是算准了路上應該沒什麼人,不會有人注意到這輛騾車以及坐在車上的異鄉人。

  騾車越過一條小溪,又走了大約半裡路,停在一道超過一人高的院牆前,黃泥壘成的土牆上頭密密麻麻地插著各種尖銳的碎石或破瓦片,明顯是為了防止有人爬牆。

  湯圓跳下車,雙腿一落地,便習慣性地彎腰揉了揉酸腫的右腿,接著抬頭對邢暉嫣然一笑。

  「大少爺,我們到了。」

  車夫幫忙將邢暉送進院子裡,這方前院占地不大,栽了一棵棗樹,枝葉倒是生得繁茂,綠蔭如蓋,院子中央是一間同樣用黃泥堆起的土屋,屋頂上搭著茅草,一看即知這戶人家的條件頗為艱苦。

  湯圓從荷包裡數出兩百文錢給車夫,連同邢暉的醫藥費,一下子就用去了她這幾個月來辛辛苦苦賣包子所攢下的大半積蓄,她卻半點沒感到心疼,對車夫笑道:「大叔,多謝你了。」

  車夫拿了錢,高興地駕著騾車離去,湯圓左右張望,確定周遭無人,才小心地關上院門,插上木栓。

  回到屋裡,她便忙碌地抱起一堆柴,在灶裡升了火,一邊用大鍋煮水,一邊利用灶火的煙氣將屋裡的炕給燒暖。

  「大少爺,您等等,這炕很快便能燒暖了。」

  邢暉裹著毛毯坐在炕上,視線淡漠地掃過屋內,除了用簡單的門簾隔開內室與外室,這屋裡就沒什麼隔間了。

  另一頭的灶房,煮吃的灶爐旁邊就是木造的餐桌,幾把木頭凳子,石砌的灶臺上擱著鍋碗瓢盆,幾個竹簍放著米麵菜油,再來便是洗臉的木盆、毛巾架,裝水的瓦罐、木桶等等雜物,東西倒是歸置得十分整齊,屋裡各處也都收拾得乾乾淨淨,近乎一塵不染。

  湯圓煮滾了水,泡了一盞茶,等了片刻,待茶溫稍涼,才端給邢暉。

  「大少爺,我這裡簡陋,也沒什麼好茶,這是曬乾的金銀花泡的茶,杜爺爺說有解毒消炎的功能,對身子挺好的,您將就喝點吧。」

  湯圓說著,將茶碗放在邢暉手裡,邢暉雙手包覆著茶碗,感覺到一陣暖意,鼻間也嗅到一股淡淡的清香。

  「您先歇著,我去煮點東西,晚上吃貓耳朵面疙瘩。」

  邢暉聞言,表面沒什麼反應,只耳尖微微一動。

  貓耳朵面疙瘩,正是他小時候最愛的吃食,每回書讀累了,或是心情不好的時候,都會要一碗用來當作是點心或宵夜。

  是巧合嗎?她如何知道這樣吃食是他的心頭好?

  邢暉默默盯著湯圓轉身的背影,目色一深。

  湯圓回到灶房,翻開一個竹簍,見裡頭麵粉只餘一小袋,暗暗歎口氣,卻還是咬牙倒出了足量的麵粉,在灶臺上開始和起麵團。

  她動作利落,不過半個時辰,便煮好一大碗香噴噴熱騰騰的貓耳朵面疙瘩,還炒了兩樣菜,一碟木耳炒雞蛋,一碟涼拌土豆絲。

  待湯圓再進到里間時,她已經簡單梳洗過了,託盤上放著一個盛著貓耳朵面疙瘩的湯碗,兩碟小菜。

  「大少爺,讓您等久了,晚膳好了。」湯圓笑盈盈道,拿了一雙筷子,一個湯杓,正打算再喂邢暉吃飯時,他搖了搖頭。

  「我自己來。」

  她一愣。「您能行嗎?」

  他像是不滿她這樣問,淡淡地瞥了她一眼。「可以。」

  「那好吧,您自己吃。」湯圓點點頭,有些勉為其難的,但一雙圓亮的明眸盯著邢暉不放,好像他一有什麼狀況,她立刻準備上前救援似的。

  邢暉被她這樣真誠擔憂的目光看得有些不自在,皺了皺眉,舀起一勺貓耳朵送進口中。

  軟硬適中的咬勁,彈性十足,帶點鮮活的鹹香,跟他記憶中的味道相差不遠,幾乎是一模一樣。

  他盯著那一大碗貓耳朵,認出飄在麵湯上頭的是青翠的芹菜,沒有他最討厭的蔥花。

  他知道許多人做面時,喜歡灑一些蔥花提味,但她沒有。

  是因為她很熟悉他的口味嗎?可他完全想不起府裡曾有過這麼一個丫鬟……

  「大少爺,您怎麼不吃了,不好吃嗎?」她見他只吃了一口就停住了,有些擔心。「是不是我把味道調得太鹹了,還是這面疙瘩勁道不夠?」

  他沒回答,只是再吃了一口來表示自己對這碗面疙瘩並無嫌棄。

  她松了口氣,唇邊浮躍著兩個甜甜的酒窩。「您若覺得不難吃,就多吃點。」

  他看了她一眼。「你不吃嗎?」

  「喔喔,要的。」她轉身從灶房裡取來一個邊緣有個缺角的陶碗,裡頭光有麵湯,盛了約莫八分滿,還有一碟烙餅,顯然是之前吃剩的。

  他挑了挑眉。「你就吃這些?」

  「嗯,這烙餅放了幾天,再不吃就壞了。」

  他看了看自己面前一大碗面疙瘩和兩盤菜,又看了看她一口烙餅,一口麵湯,好像吃得也挺香,一時無語。

  她這是真把自己還當成一個丫鬟嗎?把家裡好吃好喝的都伺候給他了,自己卻吃得粗陋。

  「大少爺,您快吃啊,再不吃菜就涼了。」她見他又不動了,連忙催促。「您嘗嘗這木耳炒雞蛋,很香的。」

  這絕不是邢暉吃過最好的一頓飯,卻是他落魄流浪的這段日子以來,最香的一頓飯。

  他默默地吃著,這陣子總是空蕩蕩的胃袋漸漸有了飽足感,只是曾經滿懷雄心壯志的胸臆,依然是一片荒蕪。

  吃過飯後,湯圓將碗盤收拾乾淨,又熬了一碗藥湯過來,邢暉瞪著那碗一看就又濃又苦的藥湯,一動也不動,她卻彷佛看出他的不豫,又捧出一小碟糖霜梅來。

  劍眉不著痕跡地一挑,墨眸往她盈盈的笑容淡淡瞥去一眼。

  「大少爺,您的身子若想要快點好起來,就得吃藥。」她像個大姊姊叮嚀不聽話的弟弟似的,神情認真又溫婉。

  他真不想理她。

  「大少爺,您若不吃藥,我只能一直在這裡等著了。」

  他悶了悶。「我想睡了。」

  「喝完這碗藥再睡。」

  「……」

  「還有蜜餞喔,這是……糖霜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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