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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四


  第十章

  又是一年耶誕節到。

  「明天在家過耶誕節嗎?」 魏欥華問。

  「不。」

  「你的英語應付老外已經不成問題了,還不想待在家裡啊?」

  「同學家開舞會,我參他們不參你們。」

  戚幼吾那些女同學對她敵意漸除,謠言也巳銷聲匿跡,現在她的人際關係改善不少,為此她十分感激蔣季平。

  他看了眼牆上的鐘。

  「現在已經晚間九點了,大概不會再發生什麼導致你離家出走的事。所以,」他頓了下。「明天你還是會開車出門、開車回家。」

  「所以你明晚不用去公車站等我。」她眨眨眼,接了下去。

  「聰明。」

  「那你到地下停車場等我。」

  「你按鈴等我替你開門好了,不是喜歡耶誕夜有人替自己開門的感覺嗎?」

  「我們這是在討價還價嗎?」

  「我已經開出底價了,你買不買賬?」

  「好啦,勉強接受。」

  電話響了,離得近的人接聽。是他。

  Teresa告訴他,她原打算參加的活動臨時取消,所以明晚可以到他家來。

  「誰啊?」聽他以英語與人對話,她又問。「美語中心的老外?」

  「一個朋友,本來說明晚不來的,現在又說可以來了。」

  「喔。」她漫應著。

  他十分慶倖這通電話是自己接的,否則又將成為她離家出走的理由。

  「笑什麼?」見他無端發笑,她問一聲,不解。

  「沒。」他岔開話題。「現在還怕不怕我?」問完他立刻一陣心虛,自己早已是紙老虎了吧?

  她搖搖頭「我怕的是我們的生活沒有交集。」

  「這樣坐在一塊閒聊不算交集嗎?」

  「這樣還不夠。」

  「貪心鬼,不然你還想怎麼樣?」

  「你是不是覺得我們像兩朵雲,湊巧碰在一塊兒,但隨時會被風吹散?」

  他只是看著她,不動聲色。暗忖著她想作什麼文章。

  她起身至音響櫃前放了那張二胡專輯後又回他身旁坐著。

  「大哥,你在家裡佈置那個水族箱的用意,應該無關乎風水吧?」她指著吧台邊大圓木柱中間那一截水族箱問他。

  「你怎麼曉得的?」

  「如果你也信遇水則發那一套就太平庸了,那不是你的風格。」

  「你認為自己很瞭解我?」

  她用間接的方式來回答:「你欣賞聰明的人,可是自己卻很愚昧,早已力不從心,卻一直還玩著歌頌明天的遊戲。有人陪的時候不想被綁住,不願自由被剝奪,寂寞雖難耐,但束縛對你來說是更沉重的枷鎖。你不想成為任何人的唯一,也不要任何人成為你的唯一。」她停下來換口氣。「你的日子雖然飽滿,卻飽滿著殘缺。你心裡多苦你自己清楚,那是你用任何一種語言都無法形容的。」

  她不激動,他卻聽得大為光火,忍不住伸手捏住她的下巴。

  「你已經夠資格參加英語即席演說比賽了。」他說得咬牙切齒。

  透明的眼哀怨地望著他:「你當我是什麼?」她任他拽著自己的下巴,沒有反抗,只是淚隨聲下。

  熱淚燙退他的手,鬆開了她。

  她回房去了。他怔愣在原處,耳邊回蕩的是二胡演奏的旋律,Smoke Gets In Your Eyes。

  所有到魏欥華家度耶誕的人皆視Teresa為其女友。兩人之間熟稔的小動作和共舞時所表現出的默契令所有人對他們的關係不做第二種聯想。

  狂歡結束,每個人都向魏欥華道謝告辭,除了Teresa,她還留著。

  「他們年年都上你家度耶誕?」她問。

  「嗯。」

  「滿熱鬧的,感覺很好、很溫馨。」

  「他們一走,我這屋子立刻恢復安靜沉悶。」

  「我比較喜歡現在的感覺,」她緩緩道。「只有我跟你。

  聞言他晦澀一笑:「我離開你的軌道已經很久了。」

  「我以為你又回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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