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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三


  「你怎麼知道他提供的資料是不是事實?」她瞪他一眼,怪他不求甚解。

  「那不管,他可以提供的,你就可以寫。不管是不是忠於事實,至少是忠於他了嘛。」

  陳潔安的態度不再那麼抗拒了,其實她也知道箭在弦上,不得不發,現在才說不寫是不可能的,她只是還沒有說服自己。唉!寫就寫吧,偶爾不忠於自己一次,不算太罪過吧。

  「中午有沒有空?我請你吃飯。」

  「中午?不要。如果你該講的都講完了,我想回家去補一覺。」

  范薑明蔚看了下手錶。「我們談了那麼久,現在已經快中午了。」他不死心道:「你真傻,吃飽了回去才好睡嘛。」

  「你罵我是豬是嗎?」她一手插著腰問。

  「吃飽睡、睡飽吃,不是豬嗎?」

  「你——」

  「好了,別生氣,跟你開玩笑的,你就算真的是豬,也是最可愛的豬小妹。」他很誠懇地又說:「我真的很想跟你一起吃頓飯。」

  「剛才不是一起吃了早餐嗎?」

  「那不算,那是我老闆請的,現在是我要請你。」

  「好吧,給你個面子。」

  第四章

  陳潔安約了范薑明葳出來小聚。

  「最近有空了啊?」范薑明葳埋怨著好久沒見到她了。

  「嗯,」陳潔安點著頭。「剛完成范薑明蔚他們給的工作。」她連名帶姓地提到范薑明蔚,好像那個人根本跟范薑明葳沒有關係。

  「幹嘛一臉頹廢啊?你不是喜歡寫作嗎?高中時代就看你愛塗塗寫寫的,怎麼了,職業倦怠嗎?」

  「也許吧。繼續這份工作是因為我喜歡自由支配時間,不必天天到固定的地方上班,大部分的時間都待在家裡讀書寫稿,累了倦了就聽聽音樂、做點家事,要嘛靠在窗前獨享自我,否則上街閒逛也是一天,大街小巷人來人往的都很相似卻永不重複,走走看看,其中的樂趣,是言語無法形容的。」

  「怎麼你在街上看人跟我的感受那麼不一樣?我經常看了半天卻一無所獲,徒勞無功。」

  「你是有目的的,而我卻沒有。」陳潔安耐心地解釋著。「我可以從任何一個角度做隨興的觀察,用心聆聽生活,從當中獲得的遠比人家告訴我的普遍事實來得真實痛快。」

  范薑明葳發覺她有些情緒低落,所以選擇聆聽。捏著小湯匙往咖啡杯裡輕輕攪動著,匙身碰撞杯壁發出的聲音清脆而精湛,仿佛是從無限深幽的內心,被身邊的鋼琴師輕柔純熟的指法一撩撥,濺跳出來的音符。

  「咦?怎麼不說話了?是不是車子良來找過你?」陳潔安認為范薑明葳的苦惱事就這麼一樁。

  「沒有啦,你別瞎猜。」

  「那是有了新煩惱嘍?」陳潔安心思縝密,立刻就追問:「跟費家齊有關嗎?」

  范薑明葳臉頰上頓時飛上一片彤雲,陳潔安問得這麼直接,令她無法處之泰然。

  「被我說中了吧?」

  「說中什麼啊?」

  「別裝傻,你老實說,是不是跟費家齊有關?」

  「無可奉告。」她直覺地不想承認什麼,但對陳潔安又有些抱歉。「該跟你說的時候我自然會說的。」

  「不想說我也不勉強。說真的,如果你有新戀情,我舉雙手贊成,你跟誰談戀愛都好過跟車子良,尤其是費家齊。」提起車子良,陳潔安不由得義憤填膺。

  「你別再這麼說車子良了,他已經夠可憐了。」

  「哼!他是沒有擔當,咎由自取。你同情他我不反對,可是錯把同情當成愛,我就不敢苟同了,知道嗎?」

  「好好好,我謹遵教誨可以了吧,不提這個了,你到底在煩什麼?」

  陳潔安見問題回到自己頭上,不由長歎一聲。「我呀?我得了鮮花過敏症。」

  「哦?」

  「這個星期我每天收到一打玫瑰,風雨無阻的,害我現在看到玫瑰就直打哆嗦。」

  「有人送玫瑰還不好啊?多羅曼蒂克呀。」范薑明葳故作羡慕狀。「知道是誰送的嗎?」

  「不知道。」

  「那不是更有意思了嗎?」

  「有意思你個頭啦,就因為不知道是誰送的才讓我心裡發毛,你知道嗎?我有一種被偷窺的感覺。」

  「你不要這麼想嘛,單純地看成是有人仰慕你,想要追求你不就沒事了。」

  陳潔安給她個白眼。「你這種論調擺明瞭就是在期待愛情,一旦有人追求你,你就有一種愛的錯覺,渾然不知那只是一種被愛的虛妄罷了。」

  「你講得太深奧了,小女子才疏學淺,聽不懂啦。」

  「聽不懂是不是?好,我舉個例子,比如你跟車子良就是你的錯覺。」她瞪著范薑明葳一臉笨樣,又接了下去。「男女之間,只有在相互追求中才能產生真正的愛情。」

  范薑明葳故意不理她的話,反而又將矛頭指向她:「你去找出匿名送花的神秘男子,然後也去追求他,就可以產生真正的愛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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