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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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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太太和我從小就認識,她很活潑,就是大小姐脾氣,驕縱了些。有錢人家的獨生女,從小被父母捧大的掌上明珠,佔有欲很強、好勝心也強。我上大學時,當了她三年的家教,領教夠了她的刁鑽蠻橫,看在她年紀比我小,沒跟她計較罷了。沒想到讓她誤會了,以為我的包容是因為愛她,後來她漸漸以我女朋友的身分自居,對我的交友情形百般操控,疑神疑鬼的。」 「那你是怎麼認識她同學的,也就是你的女朋友,而且還能繼續交往?」 「那次是我太太二十歲的生日吧。」車子良沉緬在回憶之中,這一段往事顯然是比較愉快的,他臉上有了一絲笑意。「她在家裡開了個生日舞會,邀請了一大堆同學,我當然也在受邀之列,就是那一天認識了我女朋友。」 「你太太沒有發現什麼嗎?」 「剛開始我只是偶爾約她出來聊聊天,沒什麼。我太太也沒發覺什麼異樣,不過她每次找不到我就窮追不捨地盤查我的行蹤,搞得我後來乾脆改用電話跟女朋友聊天,有時候——聊就是好幾個鐘頭。」 「這樣你太太就不容易發現什麼了,是嗎?」 「錯了,她發現了。」 「哦?」 「我的電話占線多久,她同學的電話就占線多久,一次、兩次是巧合,幾次之後她就知道我是跟她同學通電話。」 「然後呢?」 「我們照通電話,偶爾見個面,被她問起,我一概否認。她好恨,不過也拿我沒轍就是了。」 「辛苦哪。」費家齊給他個同情的笑。「現在呢?」 「現在問題變得複雜了,她懷孕了,一切情況也跟著變了。」 「子良,恕我冒昧問一句,你跟你女朋友還有來往嗎?」 「沒有。我想她如果愛我應該會等我的,不過我把我太太懷孕的事告訴她了。」 「她怎麼說?」 「她說那是我們夫妻倆的事。」 「她真看得開?」 「我本以為她是賭氣才這麼說的,可是她的樣子又不像跟誰賭氣,她說孩子是無辜的。」 「她真的很善良。」 「可是她讓我覺得現在只有我一個人在受煎熬,她是一副完全置身事外的樣子。」車子良有些怨懟。 「她若真能解脫出來,你不該替她高興嗎?兩個人苦總比三個人苦要好吧?」 「三個人?」 費家齊頷首。「別忘了,還有你太太。不管你為了什麼理由跟她結婚,她是你太太已經是事實了,何況她還懷著你的孩子,你對她有責任。」 車子良語塞。他又點了一根煙,慢慢消化著費家齊的話。 時間可以治療舊傷口,傷口癒合之後,很多事會逐漸被人淡忘。但費家齊依然記得這天是文倩的忌日。 他把一大束黃菊放在文倩的墓碑前,然後在一旁的石階上靜坐。望著照片裡微笑的文倩,他徜徉在回憶中,時間停止了前進。 從相識相知到天人永隔之間的點點滴滴,他無一刻忘懷。風好大,吹著他,吹著文倩,他想抓住一絲風的聲音,但他什麼也抓不著,就像抓不著文倩一般。 在他長久的凝視下,文倩似乎笑得更開了。她不言不語,不表態安慰,但關注的眼神依然是那麼瞭解,那麼體貼地熨過費家齊的心。 漁人碼頭 「明葳,對不起,我遲到了。」費家齊一進咖啡屋,找到她連忙道歉。 「沒關係,記在賬上,下回准我遲到。」她看了下手錶。「四十分鐘。」 「沒問題。」他對她的善解人意報以感激的一笑。「我從中壢趕過來,高速公路塞車,」 「中壢?你到中壢去有事啊?是不是到哪個沒人知道的福地洞天作畫去了?」 「不是,別把我說得那麼恐怖好不好?」他玩笑地輕斥她。「我去看個朋友。」 「見著面了?」 「我永遠也見不著她的面了。」他的聲音裡有難掩的悵然。 「怎麼這麼說話?還說你不恐怖?」 「我到朋友的墳前去了。」 「喔,原來是這樣,對不起,我失言了。」她收起玩笑的態度。 「沒關係,是我沒把話說清楚。」 「你朋友——英年早逝嗎?」 「嗯,她是我學妹。上回跟你和陳潔安提過了嘛,記得嗎?」 她想起來了。「她是死於空難,對嗎?」 「嗯。」 「她真的只是你學妹嗎?」范薑明葳覺得兩人應該交情匪淺,普通的學長學妹之間,感情當不至如此深切。 「還是很好很好的朋友。」 「女朋友嗎?」 「我說了從沒過女朋友的,你忘了?」 「好可憐喲。」 「同情我嗎?」費家齊帶點戲謔。「那你當我女朋友好了。」 她一點也不做作地瞅著他,歪著頭思索他的話。「你認為我願意嗎?」 「願意當然是最好啦,不願意我也不能強求呀。」他雙手一攤,不置可否。 「我懂了。」 「懂什麼了?」 「我現在相信你的話了。」 「我的什麼話?」 「我相信你從來都沒有交過女朋友了。」 「哦?」 「你的態度很不積極,或者說你太君子了。喜歡一個女孩子,就該大膽去追求,如果你想等女孩子自己來追你,怕是比較難了。」她忽覺說的話會引起他的誤會,趕緊又解釋,「我不是說你條件不好,事實上你無論外表或內在,都十分吸引人,這也是本來我不相信你會沒有女朋友的理由。雖然說現在的女孩子思想已經比以前開放很多,不過女追男到底還不普遍。」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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