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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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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明葳,你可以幫幫我嗎?」 「你要我幫你什麼?」王妗娣低聲下氣的模樣令她意外。 「幫我勸他回家。」王妗娣尷尬地壓低了音量。 「他沒回家?」 「知道我懷孕之後,他開始晚歸,現在……」她吸了吸鼻子。「甚至不回家了。」 范薑明葳喝著檸檬汁,好久沒有出聲。 「為什麼想找我勸他?你認為我幫得上忙嗎?」 「我想他應該會聽你的。」王妗娣無限期盼地看著她,那模樣就像在看一尊菩薩。 范薑明葳忽然發現自己的立場尷尬而可笑,她到底在這兩個人之間扮演著什麼樣的角色? 「對不起,我不能幫你。不是我不想幫你,而是不想讓事情變得複雜,請你原諒。」她決定置身事外。 「明葳,你怎麼能見死不救呢?」王妗娣見她拒絕,情急之下,口不擇言道:「當初要不是你,子良他也不會變心。」她近乎歇斯底里,眼淚已奪眶而出。 「我已經把他還給你了。」范薑明葳說完立刻起身。「我不想插手你們的事。」付了錢,她丟下王妗娣。 漆黑的油彩被一點一點地加在那塊畫布上,畫面上一片漆漆盲盲,只有一處光亮——隧道的出口。 費家齊突然心血來潮,想畫出這樣一種感覺——生命的地圖上,總有一個出口。 放下畫筆,他踱到窗邊以沉思的方式休息。一朵雲影停在他窗上的天空,在暮色中加深了遺忘的痕跡。他回身在畫室中翻出那一本素描簿。一頁一頁地,他審視著不同表情下的同一張臉。 憂愁的、哭泣的、害羞的,迷惑的——他描繪出那精緻素材的喜怒哀樂、愛恨貪嗔。恍惚中,另一張臉重疊在畫上頭,仿佛與畫中的面孔合而為一,但重疊後的那張臉卻又給他一種被翻新的感覺,一股全新的感受無端地在他心中蔓延。 找出范薑明葳的電話號碼,他約了她。 費家齊和范薑明葳的約會地點是臺北東區的大街上,內容則是獵豔。 「你經常像這樣在街上邊逛邊找嗎?」他陪她在忠孝東路上緩緩而行。 「還好啦,偶爾出來客串一下城市獵人。」對他好奇的一問報以微微一笑。 「今天出來是因為有家廣告公司跟我們要人,檔案裡沒有合適的人選,想在街上找找,看看能不能物色到一個。」她的目光不時在人群中梭巡。 「滿有意思的。」 「不好意思,讓你陪我在街上閒蕩。」 「無妨,我很樂意。」 「對了,你的眼光一定不差,你可以幫我留意。」 「每個人的審美觀不同,我看的跟你看的可能完全不同也說不定,何況我並不清楚你說的廣告公司要找的是什麼樣的人,還是你自己來吧。」他很中肯地分析著,言下之意不想越俎代庖。 「說得也是。」 「要依我看,你絕對夠格拍廣告了。」他沒有半點奉承的意思,完全出自真心。 「這是讚美嗎?」 「應該是吧。」 范薑明葳心情忽然好得想惡作劇,她開了自己一個玩笑:「說不定哪天真有人找我拍支冰棒的廣告,那就太棒了,我喜歡吃冰棒。」 他笑她童心未泯。 他們在同一段路上來回走了幾趟之後,她宣告獵豔行動結束。 「找個地方坐坐好嗎?我想休息一下,腳好酸哪。」 「等一下還找嗎?」 「不找了,改天吧。這種事是可遇不可求的,急不得。」 「想去哪?」 「你有什麼建議嗎?」 「BS one!」他的眼裡似有深意。 「你是不是想提醒我那一晚喝醉的事啊?」她佯裝生氣,撇了撇嘴。 「你別誤會,我沒那個意思。」他連忙搖頭解釋。「我只是滿喜歡那裡的氣氛。」 「我也是。」 BS one閣樓 「我知道你還是單身,」她望著他清逸爾雅的臉龐。「有女朋友嗎?」 「女朋友很多,你也算呀。」費家齊當然明白她問的是什麼,不過他用另類方式來回答。 「那就是說沒有要好的女朋友嘍?可以論及婚嫁的那一種。」 他揚眉聳肩。「很令人同情嗎?」 「很令人羡慕。」 「令人羡慕?你的意思是你令人同情嘍?」費家齊神色一怔。「怎麼,你已經跟男朋友論及婚嫁了嗎?」 換她聳聳肩。「我的男朋友早就跟別人結婚了。」 他定定地注視著她的表情,似乎想從她臉上找到他曾經熟悉的悲哀,但他在那空蕩蕩的眼神中只讀出無奈。 「多久了?」 「久得夠我麻木了。」她苦笑,思忖著王妗娣懷孕的事實,為所有的事投下新的變數,或者說為整件事畫下句點也可以。 「等一下還想去哪裡嗎?」他先改變話題。 「隨便哪裡都可以,你待會有事嗎?」她明顯地還不想回家,跟他在一起挺自在的。 「我啊?想忙就有事,想偷閒就沒事,你希望是哪一種?」他把是否繼續共度夜晚的決定權不著痕跡地留給她。 後面那一種。她在心裡回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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