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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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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後他們三人在一家咖啡屋裡聊了起來。多數的時候,都是文倩和世瀅在說話,兩個人從高中時代的春夏秋冬聊到大一生活的喜怒哀樂,好象想把幾個月來的沒說的話全壓縮在這一夜裡。 家齊在一旁靜靜聽著她們熱烈地交談,少有插嘴。他感受著兩個女孩之間深厚的情誼,靜靜地分享她們的喜悅,也靜靜地欣賞著世瀅。她的出現像颶風一陣,激蕩著他的心扉,令他整晚的思潮沸騰;像一彎清流,滲透他的心田,讓他整晚不忍離去。 「糟了,最後一班公車的時間好象過了,怎麼辦?你怎麼回學校?」文倩驚覺時間已晚,看了看手錶已是午夜時分,心中十分著急。 「我有機車,我送她回去。女孩子這麼晚搭出租車太危險了。」家齊直覺提出可行的辦法。 「這樣太麻煩你了。」世瀅也慌了,不知該怎麼辦。 「搭你的車就安全嗎?」文倩玩笑地說。 「你是不相信我的技術,還是我的人格?」家齊邊說邊站起來,準備送世瀅回去。 「都有。」文倩和世瀅也站了起來。兩人心裡都慶倖著今晚還好有他在,要不然這話匣子一打開,不知道何時能結束,同樣的問題不知如何解決才好。 家齊送文倩回女生宿舍後領著世瀅到機車棚。 「相信我嗎?」發動引擎後,他問了世瀅一句,眼裡是真誠的笑意。 「相信。」她認真地點了點頭,然後坐上後座。她很自然地抱著他的腰,一點異樣的感覺也沒有。 知道世瀅今晚去找同學,徐槙心不在焉地跟著大夥練唱。一整晚他根本是不知所唱。練唱結束後沒跟任何人道別就直奔世瀅住的三〇一樓下去站崗了,他想起下午兩人分開時,她有些不對勁。 等了半天還不見她的蹤影,蓉蓉也擔心地打了電話去她家,她沒回家。 這麼晚了還不回來?徐槙來回踱步,不時地看看手錶,十二點多了,還沒回來,他開始煩躁不安,心神不寧地擔心她出事了,這個念頭令他揪心。 忽然一陣引擎聲由遠而近,他抬頭一看,是世瀅回來了,心中如釋重負,但是很快就被驚訝與忿怒所取代;她是被一個男孩子送回來的,喔不,她還親熱地向他道別,想必剛才一路也是親密地抱著他吧?這個想法讓他心中湧起一股莫名的酸楚和嫉妒。原來她遲歸是跟他在一起共度良宵,原來自己像個傻瓜,她根本一點也不在意。他竭力克制住翻騰的情緒,拂袖而去。 蓉蓉一見世瀅,劈頭就問: 「你上哪兒去了,這麼晚才回來,急死我了,你媽又說你沒回家,我都想去報警了。」 「你打電話到我家了?那我媽現在一定急死了。不行,我得打個電話報平安。」說著她就要出去打電話了。 「等等,還有一個人大概也急死了。」 「誰?」 「你剛才在樓下沒看見他嗎?你那個學長呀,他等了你一晚呢。」 世瀅剛才沒看見樓下有人,徐槙等了她一整晚嗎? 接下來的幾次練唱,世瀅都到了,徐槙也都到了。兩人之間卻是暗潮洶湧,誰也不理誰。徐槙是時間到了才來,唱完就走;世瀅也是準時到、準時離開。偶有休息時間,兩人都刻意避開對方的眼神,也互不交談。接近他們的人都感覺得到兩人之間有些不對勁,卻又不便揣測什麼,只能陪著尷尬。 這一晚是賽前最後一次練習。結束後,徐槙依然瀟灑離去。徐晴忍不住追著正要離開的世瀅,她希望能幫得上忙。 「世瀅,等等我。」 世瀅停下腳步但沒有回頭。 徐晴走到她面前正視了她一會兒,才問: 「你跟我哥怎麼了?他這幾天脾氣好壞,我都不敢跟他說話了,你們——吵架了嗎?」 「沒有。」她低著頭看著鞋尖。 「是不是有什麼誤會?」徐晴從她的態度裡幾乎可以肯定自己的猜測是正確的。 「不是的。學姐,對不起,我要走了,再見。」她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只好道歉走人,而且是跑著離開的。留下徐晴喟然長歎。 好不容易挨到期中考結束,世瀅覺得自己緊張的心情多少得到了解脫。星期日上午與文倩、慧芸、家齊相約到市立美術館參觀書畫展。 她依約前來美術館大門口,看見文倩和家齊也正朝這邊走過來。 「慧芸還沒到嗎?」世瀅怕她爽約又見不著面了。 「我去打個電話,這傢伙說不定還在賴床呢。」文倩說。 家齊和世瀅兩人在門口等著。世瀅東張西望,不知慧芸會從哪邊過來。她意外地看見胡佩瑜,那個系花親熱地挽著徐槙,緩緩向她所站的位置走來。酸楚和苦澀頓時脹滿胸口,她立刻一陣暈眩,神情茫然而臉色蒼白。她踉蹌的一步,嚇著了家齊,他連忙關心問道: 「不舒服嗎?」很自然地伸手扶住她。 徐槙剛好看見家齊眼底的柔情和他搭在世瀅肩上的手,他也認出眼前這個長髮男孩就是那晚送世瀅回去的人。原來她一直還跟他約會。徐槙一時心痛如絞,臉上是一陣青、一陣白,經過家齊和世瀅身邊時,他故意摟著胡佩瑜的肩,看著世瀅的眼裡沒有一絲感情。 「文倩回來了。」家齊完全不知道剛才發生的一切。 「郭媽媽說慧芸出門好一會兒了,八成是塞車了。」話甫說完,慧芸出現在大家眼前。 「對不起,對不起,讓你們久等了。」慧芸一邊說還一邊學著電梯服務小姐,很日本式地向三人一鞠躬,惹得大家都笑了。 世瀅看見慧芸來了,連忙藏起剛才那一幕所帶來的愁悵,努力地對慧芸擠出一個微笑。 「世瀅,好久不見,頭髮留那麼長了呀,我好羡慕喲。」慧芸親熱地拉著世瀅,看她氣色不怎麼好,便問:「你怎麼了,不舒服嗎?臉色這麼難看?」 「我怎麼敢給你臉色看,病了也得趕來赴約呀,幾百年沒看見你了,只怕你有了新人忘舊人。」世瀅甩甩頭,甩去了剛才的情緒。見到老友應該高興才是,於是跟慧芸開了玩笑。 「捶你。誰在背後說了我什麼閒話呀?」慧芸作勢要打世瀅,還瞪了文倩一眼。 「誰敢說你的閒話,不過佳話廣為流傳就是了。」文倩不甘示弱地回敬她一句。 「討厭。」慧芸這回要捶文倩。 嬉笑怒駡了一陣,四人進了美術館。 美術系的學生評論起這些書畫作品,果然不同凡響。有客觀的專業取向,也有主觀的個人意識。家齊一直走在世瀅身旁,不時對作品提出自己的看法。 「學長偏心,就說給世瀅一個人聽。」文倩故意用撒嬌的語氣抱怨著。 家齊笑而不語。 「我不是美術系的,比較需要內行人指導。」世瀅回說。 其實她從小也習書法,倒不是完全沒有根基。 「世瀅高中時代可是書法比賽的常勝軍喲,我是英語系的,不認識中文好不好,待會兒麻煩費大師給我指點指點吧。」慧芸真是極盡誇張之能事。 家齊還是微笑。真是敗給她們了,這三個女孩興趣相投卻有著完全不同的氣質。慧芸聰明靈巧、清麗可人;文倩瀟灑活潑、才華洋溢。而世瀅則給他特別不一樣的感受,她看起來也幽默活潑,但又有一股說不出的冷漠,讓人覺得並不是那麼容易接近她的內心世界,因為她對他一直保持著距離吧。 調侃歸調侃,文倩多少看出家齊對世瀅有好感,也因此刻意拉著慧芸走離他們遠一點,想替他們製造一些機會。 世瀅倒沒發現這一點,她只是靜靜地聽著家齊偶爾提出的意見與觀感。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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