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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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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一聽又有點期待地抬眸。「那你覺得我美嗎?」 「你很特殊。」 「哦。」她又垂首。 「你的外貌和言行都很特殊。」 「你會不會覺得我有點邪門兒?」 「有一點。」 「那──你還讓我跟著你嗎?」 「只要你答應我別再自殺。」 「真的啊?」她又驚又喜又不敢置信地問,朝他眨了眨那雙深邃的大眼睛。「你發誓!」 「你先告訴我,維特是男是女。」 「女的。」 撫在她秀髮上的手稍稍用了點力,他托住她的後腦,輕輕地碰了下她的唇。僅僅一下,輕輕的一下。 她將這似吻非吻的一碰當作他的誓言──他永遠不會丟下她。 第四章 群山環抱中,靜蕩蕩的一片湖水,偶有幾隻水鳥低掠而過,啾啾清鳴,為浮漾著薄薄煙霧的湖面添了幾分幽冷。 身著一襲灰袍的老者手持釣竿,魚線隨風微晃於波際。他在湖邊垂釣已有一段時間了。 「水冷風寒,別凍著了,快請出來吧。」他像是對著湖中的魚說話。 草叢窸窣輕響,卓亦塵走了出來。 「前輩果然是高人。」 「年輕人,你可是要找我?」老者一動不動,依舊手持釣竿,望著湖面。 「前輩若是鐘伯甫,那您就是我要找的人。」 「我正是鐘伯甫。年輕人為何事前來?」 卓亦塵抿抿唇,道:「看來前輩徜徉林泉,過著閑雲野鶴般的日子已有不少年光景了。不知您是否還記得另一位前輩柴烈?」 老者這才轉移目光,望著卓亦塵。 「你與柴烈有何淵源?」 「看來您的確認得柴前輩。」他笑了笑。「我與柴前輩之間的關係恐怕三言兩語難以解釋清楚,我只能告訴您,此次前來是要替柴前輩討回個公道。」 老者先有不解,繼而便低喟一聲。「我與柴烈僅僅交過一次手。勝敗乃兵家常事,當年是他非要找我比試,結果輸了招,敗在我手下,我不曾為難他,何來討回公道之說?」 卓亦塵聞言面帶尷尬。「只怕柴前輩沒有您這等氣度,每個人胸襟寬窄不同,睚眥之怨對他來說卻是奇恥大辱。聽他說,前輩當年用刀鋒削斷了他的頭髮。」 老者笑了。「是有這麼回事,我不過想殺殺他的銳氣,挫挫他囂張的氣焰,並不真想取他性命,否則豈會只削他的發,砍下他的腦袋不是更容易些?」他哼了一聲。「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我練了一輩子刀法,都難免有失手,習武之人誰會像他那樣狂妄,鎮日想獨尊天下,稱霸武林?」 「若是沒有他這種人,天下早就太平了。」 「年輕人,聽你的口氣似乎也不太欣賞那柴烈,你又為何前來替他出頭?」 他臉上忽地一抹苦笑。「因緣際會,晚輩隨他習藝多年,雖無師徒之名,卻有師徒之實,這是他要求我為學成幻形刀法必須付出的代價。」 「哦?柴烈竟然願意將功夫傳于後輩?這倒是出乎我所料。」 「柴前輩遭人暗算,成為癱瘓之人業已多年,一生所余未了心願皆已交代給我,傳授我刀法,無非是想教我代他完成心願。」 「既然他已癱瘓,又如何能教你那套狠毒酷厲的刀法?」 「圖解加上口授,足夠令晚輩融會貫通了。」 「你肯定是獨具異稟,否則柴烈不會挑上你。那套刀法不是普通人能練的,即便是柴烈本人,只怕也尚未修到爐火純青的地步,何況他已癱瘓?」老者若有所思。「以他的胸襟和涵養看來,我想他會預留鉗制之策,暗埋束縛之道,你得有心理準備才好。」 「他的確是這種人沒錯。」 老者點點頭,似乎對他頗為賞識。 「年輕人,你還沒告訴我,你叫什麼名字?」 「晚輩姓卓,卓亦塵。」 「唉!」老者喟歎。「我退出江湖,在這深山裡隱居多年。對你,我絲毫沒有印象。不過,看你相貌堂堂,器宇軒昂,顯然並非池中之物。」 「前輩謬贊了。我乃後生晚輩,名不見經傳,沒有什麼可堆砌的。」 老者重新望向湖面。半晌之後,道:「年輕人,借你的刀用用。」 卓亦塵斷定老者是光明磊落、心胸坦蕩之人,二話不說便奉上自己那把刀。 一接過刀,老者便叱喝一聲,一道光華隨聲射向湖面。波瀾不興,水聲未起,刀鋒上已並插著六條鮮魚,猶蹦跳不已。 「好功夫!」卓亦塵由衷讚歎,他看了眼老者身旁那只空魚簍,道:「前輩在這湖畔垂釣為的不是那魚兒,而是為了前來領略湖光山色的靈氣罷了。」 老者把刀上插的魚全擱進魚簍裡。「你小子讓柴烈收為徒兒真是給糟蹋了。」他語帶深意,一邊把刀交還到卓亦塵手中。 「該你了。」 對老者的用意卓亦塵似有所悟,拾過刀,他走近湖邊,立時屏息凝神,卓立不動。 大刀一揮揚起山風,寒光驟然凝聚,迷蒙的水霧中泛起盈盈血痕,大刀再現時,上頭已平平整整地插著十條活魚,生鮮的魚腥味撲鼻而來。他全身上下了無水跡。 「你贏了。」老者十分鎮定。 「承讓。」 卓亦塵把魚也擱進那只魚簍裡。 「把刀給我。」老者又說。 接過刀,他唰地一聲,削去自己一截白髮,連刀帶發交給卓亦塵。 「年輕人,你帶著這綹發回去向柴烈覆命吧。」老者笑笑。「告訴他,我已無黑髮可以向他交代,若他要討回公道,這便是了。」 刀回鞘,卓亦塵拾起老者的發,道:「若他有前輩您這等豁達的想法就不會活得那麼痛苦了。」 「回去吧。」 「晚輩告辭。」 雖然又替柴烈了了一樁心願,卓亦塵心中並無快感,相反地,他越來越厭惡柴烈,無奈自己仍需受他擺佈。躍上馬背,他神情索然地離去。 「歇著吧,別累著了。」 卓亦塵坐在河邊一塊大石頭上,看滿右昀洗衣洗得滿頭大汗,不由出聲喊停。 「就快好了。」 在家從沒洗過衣服的她在操持家務一段時日之後竟也有幾分賢妻良母的味道。一會兒用皂莢,一會兒持木棒,一會兒又以清水洗濯衣物,忙得不亦樂乎。 不一會兒,她已洗淨兩人的衣物,就著衣擺擦乾了雙手,端著籃子跑到他身旁來。 「卓大哥,我洗好了,等我把衣服晾在船頭之後,我們再回這兒來抓魚好不好?」她好像一點也不覺得累,興致勃勃地問他。 「好。」他接過籃子,同她回船上去晾衣服。 下游的水純淨清澈,可以入口。一眼望去,水面下的遊魚屈指可數,悠然往來。 卓亦塵正準備打破水底的一片祥和。 枯枝在他手中宛如銳利的短刀,滿右昀尚未聚精會神,他已將枯枝飛箭似地射向水面。 「哇!射中了,射中了。今晚我們有魚吃了,」她開心地手舞足蹈,踩著冰涼的水,把魚兒撈出河面。「卓大哥,你喜歡乾炸、紅燒還是清蒸?」 滿右昀現在還會煎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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