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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充分的自由?她還自問著。這種自由是她自己給的才對吧?一直以來,她都掌握著自己心的方向,要它住哪裡走,它就會往哪裡走的呀,怎麼此刻她卻覺得自己並不自由呢?

  「馮伯伯,你年紀大了,不適合長途奔波,這筆生意就由我去談吧。」汪氏企業的版圖也涵蓋東南亞各國,汪洋野心勃勃,很想重整這一塊尚有很大開發空間之地,決心親自出馬。

  「汪洋,這一去是要跑好幾個城市呢,這裡的事怎麼辦?董事長也還沒回來,

  這……」馮智光猶豫著。

  「這裡的事就由馮伯伯全權處理。你從我爺爺的時代起就進入這一行,算是這一行的老資格了,我想爸爸一定也很放心,你就多擔待一點,有勞馮伯伯了。」

  馮智光沒忘記丁汪兩家對他的恩惠。他是汪興文的父親汪建發的同鄉,汪建發創業之初就帶著他了;從工人一路做過來,奮鬥了將近四十年,現在是汪氏企業下最大一家紡織廠的廠長,在企業中有舉足輕重的地位。他沒有傲人的學歷,但有豐富的實際經驗和人生歷練,雖然在技術突飛猛進、各種產業逐漸升級的今日,他自覺相形見絀,但他的忠心和勤奮卻是絕對可靠,也是無可挑剔的。所以汪興文至今沒有撤換廠長,理由也不全是看在已過世的父親的面子。

  「那你自己多注意一點,商場上爾虞我詐的事多了,你別太衝動才好。」他對年輕氣盛的汪洋叮囑著。對這位晚輩的才學和生意頭腦固然不敢等閒視之,可對於他尚未練就圓融的處事態度不免有些擔心。

  「我知道,謝謝馮伯伯。」

  看了看他,馮智光欲言又止。好幾次地想直接打探汪洋對自己女兒所持的態度,為免尷尬,硬是把話都吞了回去,可近來女兒的憂容又看得他很是不忍……唉,對這個從小就沒了媽的女兒,他一直心懷愧疚。

  「馮伯伯是不是還有什麼事要交代我?」見他沒有馬上離開,汪洋問道。

  「喔。」他笑笑:「是這樣的,國琳直吵著要找你,我跟她說你很忙,她老說我騙她,我這個爸爸挺難做的。」

  「喔,有空我會打個電話給她。」

  看汪洋的樣子也不像討厭國琳,馮智光於是又探道:「你們倆是一起長大的,她的小姐脾氣,相信你也清楚,看在馮伯伯的面子上,你多讓著她一點吧。」

  「我不會跟她計較的,你放心。」

  汪洋的回答都是點到為止,馮智光不便再深問,於是告辭,離開了汪洋的辦公室。

  心想也許這門親事還是等汪家夫婦回來再談比較恰當。

  「叩叩!」

  深夜,汪洋返家,立刻前來敲唐淨非的房門。

  「有事嗎?」她開了門。

  「陪我到花園裡走走。」回廊裡的燈光下,她清楚地看見他眼底滿布血絲。

  「你該休息了。」她難掩一絲關懷。

  「我想跟你說話,你就陪我下去一趟吧,你也還不想睡,不是嗎?」他朝她的床頭蹶了下嘴。燈是亮著的,桌上有一本打開的書。

  二話不說,她回身取了件薄衫罩上,隨他到花園裡來了。

  「不是想跟我說話嗎?」她駐足。「說吧!」

  「真沒情調耶,你這個樣子教我怎麼說?」他也停下,佯怒抱怨一句。

  她卻是笑。「我雖然會彈奏,也會說法語,可是我一點也不浪漫。讓你大失所望了?」

  不想浪費時間在抬杠上頭,他沉沉地說:「我明天出差去東南亞,十天。」

  「一路順風,馬到成功。」

  「你每天晚上都要等我的電話。」

  「我不是你的秘書。」

  「我會想你。」

  「那是你的自由。」

  「你呢?你會想我嗎?」

  她不語。

  「說實話!」忍不住,他吼了一聲。

  她轉過身,站到他面前來,盯著他看了好一會兒。

  「說吧。」他一臉期待。

  「實話。」

  他先是一楞,隨即跟著她笑。她為自己的笑話而笑,他卻是苦笑。

  有些不忍地,她收住笑容。

  「『心將流水同清淨,身與浮雲無是非』,」她幽幽地開口。「汪洋,也許我將來會成為一名修女。」

  「什麼江?」聞言,他驚訝不止:「你怎麼能有這種念頭?我不准!」

  不再細想自己近來的罪惡感,她若無其事地又道:「我只是隨便說說而已。修女也不是隨便什麼人都能當的。」

  「就是嘛,」他稍稍安心。「都是你的名字惹的禍,誰給你取這個名字的?」

  「外婆。」

  「淨非,」他還是溫柔地呼喚這個名字。「願意告訴我你的身世嗎?我無意揭人瘡疤,但是我很想多瞭解你一點。我是真心的,相信我。」

  她深呼吸一口,他的聲音裡有一股力量,驅使她再一次面對過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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