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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三


  「傅強,我可以去孤兒院嗎?」

  「不准!」

  「那——我可不可以請院童到農場上來玩,辦個烤肉活動,螢火晚會什麼的?」

  「隨你便,農場不是你一個人的嗎?你愛請誰來請誰來,我管不著,但你是我的,我不准你上孤兒院,不准!」

  她轉了兩下眼珠子,再道:「你能不能在螢火晚臺上替我們烤只全羊?」

  他蹙眉看她,暫不作答,雖然她的好口氣令他意外,但他不願假以辭色。

  「我會報答你的,答應我啦。」

  「什麼時候?」

  「後天行嗎?」

  「嗯。」

  圍著火堆看自己切羊肉的孤兒們,勾起了傅強的部份記憶,他也曾陪伴一群孤兒,但共度的卻不是如此平安的夜晚——

  他們必須過河,等候隨時可能出現的直升機。闊兒告訴他,直廾機不是專為運栽孩子而來,他們是出任務,剛巧可以經過防風林,順道帶走幾個孩子。院長透過一個國際援救機構,請部隊對孤兒們伸出援手;為了斷卻闊兒當修女的意念,他在送她過河寸,偷偷摸走她口袋裡的玻璃心。他認為沒有了那顆心,她便無法在來生與他相認,便會在今生就與他結夫妻緣——

  他陪阿苗送走院童和義工之後,他把農場上的爛攤子丟下,讓她獨自去收拾。

  累個半死的阿苗,心情依然激功。腦海中一直浮動著傅強适才在農場上的模祥——他誰也不理,徑喝著酒,時而用小刀切著自己面前的羊肉。那是他的語言,經過二十二年神秘的歲月,他已習慣用動作說話——那是多麼令她難忘的神情。

  她以近乎虔誠的心清將自己洗得乾乾淨淨,帶著惶恐又期待的心情,捧著自己為傅強買回的睡衣,正要出房門去找他時,她想起自己還該戴上他送的玻璃心項鍊。

  回身在枕頭下一摸,她摸到的是另一樣東西。

  「這是什麼?」她撞開傅強的房門,高舉手中的項鍊問他。

  他神用氣足地瞄她一眼,目光停在那條項鍊上,悠然道著:「那是阿公在生前就托我保管的東西,它是你的。原諒我到今天才將它還給你。不管我是不是對得起阿公,我都不該再留著它。」

  「我的玻璃心呢?」不理他的活,她急急上前又是一問。

  「那是我的心。而我,決定收回它。」

  「你已經將它送給我,它就是我的!快把它還給我,!」

  「玻璃做的破玩意兒,有那麼值得你小題大作嗎?我已丟了它!」

  「你——你把它丟了?丟哪去了」

  「池塘裡。」

  她氣得說不出活來,上前對著他的胸膛就是一陣捶打,不知他疼不疼,她自己卻先疼得掉眼汨。

  「打吧,我是上輩子欠了你,所以才會娶到你這種任性妄為、不知好歹的老婆。」

  「你說對了!你是上輩子欠了我,我就任性妄為,看你能把我怎麼祥!」

  他不再言語,冷漠的眼神使她捶打的動作變得疲軟無力,她哭著跑出房門。

  「你們一大早放看正事不做,全都泡在池塘裡幹嘛?」

  一夜沒睡好的傅強,發現農場上所有工人全浸在池塘裡,像要撈寶貝似地埋頭苦幹,不由吼著聲問。

  「阿苗叫我們來找一小破璃做的心啦,她說如果找不到,就要把我們都辭掉!」工人之一急答他一句,授著便重新埋首。

  他一時氣結,好片刻之後才又發出怒吼:「統統給我上來!

  誰想繼續泡在水裡,我就先辭掉誰!」

  「阿強,阿苗說這裡是她在當家,你這樣教我要要聽誰的才好?時機很壞,工作不好找,你不要為難我們啦。」

  他立刻掉頭,欲直接回屋斥責阿苗,半路上就遇見迎面而來、步伐如風的她。

  「想去池塘邊當指擇官嗎?」

  「你管我!」

  她被一把扛上肩,他就近把她背進儲藏室,丟在乾草堆上。

  「你……你想幹嘛?!」她本能地往角落縮。

  「幹嘛?」他虎視耽耽地朝她逼近,陽光透過木板的縫隙,照著他的怒顏,她看見他的眼瞳呈現一種猛禽的粟色,「我想好好教訓你一頓,讓你搞清楚,這裡是誰在當家!」

  他的手指梳過她粗重的辮子,將之解開,讓她的發灑落在他手上、胳臂上,像一幕厚厚的窗簾。

  她緊繃著身上每一寸皮肢,不能言悟,怔怔地望看他。「他們不可能找到你要的京西。」他放開她,從褲袋裡摸出玻璃心,在她面前晃動著,「它在這裡。」

  「給我。」

  她沒搶著,接著便看見他將心往地上狠狠一摔,那顆心就這麼碎在她眼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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