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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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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告密就不告密。可是我得提醒你一點,你這麼做對他未必有好處,帶著前世的記憶活在另一世會使他過得很痛苦,他將會是個沒有靈魂的人,除非再讓他遇上闊兒。」 「機會很大。他帶著所有對她的記憶,這會使他們重逢的機會大增。」 「重逢也不一定就代表他們能重牽紅線。陰錯陽差的鳥龍事件屢見不鮮,勸你別太樂觀。萬一他在當了祖父之後才遇見個小闊兒又當如何,闊兒不記得他,所以不會有痛苦,他呢?你要他一世追過一世嗎?造孽呀你!」 「你別一直打擊我的信心行嗎?我覺得他應該會有好報,這一生命運已經虧待了他,來世他會有福報的,唉,他死了,闊兒應該也活不久,如果她信守和他的約定,應該很快就跟著走,我認為你剛才說的情況發生的機會不大。呃……如果我把闊兒的記憶也留在腦裡呢……」 「得了吧,你不可能兩次都不被發現。別太過分了。」「好吧。一個記得,一個記不得也挺有意思的。找相信依霍沈南的個性來看,他會有辦法的!」 「哎——我怎麼覺得你是一副看好戲的心態啊?」 「我是想看好戲呀,看有情人終成眷屬。這一世成不了就等下一世,下一世再成不了就等下下一世,下下一世……」 非假日又非尖峰時間,台東火車站裡外皆無人潮,上午十點的太陽照著這份慵懶、閒適。一群剛進候車廳的大男孩為車站添了幾分朝氣和笑聲。 這些男孩剛結束服役生涯,今天退伍,返鄉的喜悅心情是可想而知的。儘管別人一眼就能從他們的平頭猜出身份,但卸下軍裝、領到退伍令的他們不再像平日那般嚴肅。此刻人人皆是一副「人生真美好」的姿態:半躺在椅上,兩腿掛在另一張椅上。 乾脆佔據五張椅子平躺而下的大男孩叫傅強,他還拿了頂鴨舌帽蓋在臉上。 不知過了多久,他的昨日袍澤陸陸續續離開,踏上歸鄉路。 「傅強,你搭幾點的車啊?沒錯過時間吧?」一名袍澤好心提醒他,拎開鴨舌帽問道。 「我還沒買票。」他對同袍一笑一點頭就要回帽子,重新遮住臉。 「沒買票?有沒搞錯啊?你那麼眷戀這裡嗎?誰都想趕快離開,你卻連票都還沒買?」 「不急,睡飽了再說。」 「在火車上睡不是更好?」 傅強不再答腔,同袍悻悻然等火車去了。 其實傅強並未睡著,他只是沒有很強烈的回家欲望。他的家就是孤兒院,並非自己對那個養他、育他的地方沒有感情,而是有生以來,自己尚未得到什麼就已失去一切。從小他就在孤兒院了,曾有善心人士願意領養他,但他從來不肯離開孤兒院,總想讓自己的生活保持單純的面貌,因為他內心承載著很多模糊不清的感覺,他負荷不了更多的東西。那些模糊不清的感覺使他的靈魂一直不能落實在自己身上。 中午已過,他一點食欲也沒有。躺到下午才坐起身,舒展筋骨。 一列火車進站,播音員制式化的聲音裡,他看著魚貫出站的人群。 一個步伐急促的女孩在瞬間凝聚了他所有的注意力,他的目光不自主地追隨著她。 仿佛看見了自己的靈魂,他忘了拎起大背包就朝女孩奔去。 女孩正要插卡打公用電話的那只手被傅強出其不意地抓住。 「幹嘛啊?有急事想先用電話也得開個口說拜託吧?」女孩甩掉他的手,怒聲責備時送他一對白眼。「土匪!」 土匪?傅強心中又一震! 「我不是土匪。」 「那就是逃犯。」她瞄了眼他的平頭。「閃一邊去等著!」 「不,」他又抓起她的手。「我認得你,你是闊兒!」 「闊兒?」來搭訕的?她哼笑一聲才道:「喔——我也認得你,你是何猛男!」她抽出手之後就以食指戳了他的胸口。何方來的猛男?身材還滿好的。 「我不是何猛男,我是——」 未說出口的三個字令他自己都感意外。 霍沈南。無邊的沉痛記憶在瞬間填充著他的腦子,速度快得令他生疼。 「你有羊癲瘋嗎?別在這裡嚇人好不好?」 「我——」他強自鎮定。「你真的不記得我了?」 聞言,她不禁四下望望,心想這該不會是那個電視節目在街頭偷拍女孩子對陌生男子上前搭訕時的反應吧? 「等一下再陪你玩,我先打個電話。」語罷,她就插卡按鍵。 她要阿公開車到火車站來接她回家。 掛上電話,她發現他還一直盯著她不放。 反正阿公沒那麼快到,她索性仔仔細細打量了他一番。嗯,比她那個臭屁同學的男朋友帥多了。 踏破鐵鞋無覓處,她對明天的計劃做了改變。 「你是阿兵哥吧?叫什麼名字?」 「我叫——傅強!」 「嗯,」她點頭,揶揄道,「國富民強,你有望當上三軍統帥。」 「我剛退伍。」 「是嗎?你是說你剛進「中游」?」 「中油?」 「中華民國無業遊民。」 他微赧一笑後道:「沒錯,暫時是這樣。」 雖然他那對深眸很迷人,她還是被盯得很不好意思,不過她是不可能把這種情緒寫在臉上的,她不甘示弱地與他對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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