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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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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跟我說說話吧。」他輕聲道。 她睡著了。他欣然承受她閉著眼,將頭枕在他肩上的慵懶模樣。 於是他輕擁住她,等待黃昏降臨。 後來是變色的天空驅走了他的瞌睡蟲。 「糟了!」 「怎麼了?什麼事糟了?」她也驚醒過來。 「我恐怕不能帶你去那個地方了。」他抬頭望天,「烏雲在逐漸擴大,我怕馬上就要下雨了。」 「我要去,不管下不下雨。」她忽變得執拗,不想希望落空。 「你確定?」 「非常非常確定。」 他決定為寵她而冒一次險。再望烏雲一眼,他說:「我們現在就動身,運氣好的話,也許你還是能領略到那種景象。」 她沒想到要走這麼長的路。陽光隱去後的樹林裡有些微涼意,她於是挨緊他一些。 「快到了沒?」她等不及要問。 「快了。你聽見水流的聲音了嗎?」 她點點頭。不久,他們在一棵傾倒的老樹前停了下來。 他引領她繞過老樹,兩人都得低頭彎腰。 「閉上眼睛,等我要你張開的時候,你才能張開。」 她照辦,感覺自己穿越了一條長長的曲徑。 他在心中感謝上帝,感謝它在此刻讓陽光透出雲層。突破烏雲層的夕陽分外火紅,照著湖面上大群的野鵝,眼前景象宛若仙境。 「你可以張開眼了。」 她隨即發出的驚呼令他快樂、滿足。 「天哪!這裡好美!你怎麼發現的?」 「就是上次來度假時發現的。我一個人到處走,走著走著就發現這裡,這裡的黃昏是我見過最美的。當時我就在想,如果能和你一起欣賞,它會更美。」他停下,側頭凝視著她,又說:「我終於如願以償。」 她一時不能言語,看著湖面,再看看他,神情十分激動。 「你看,它們好可愛喔!」她忽地蹲下,迫不及待地伸手撫摸離自己最近的那只野鵝,感覺它滑順的羽毛。 「喏,給你,你來喂它們。」 他取出褲袋裡那一小袋麵包屑,遞給她。 她一點一點扔麵包屑在水面,看見它們兜著圈子尋找食物,她樂得開懷大笑。 他願意陪她在此多逗留一陣,無奈上帝的恩賜似乎停止了,遠處響起隆隆雷聲,層層烏雲再度在他們頭頂翻滾起來。 很有默契地,他們往回走。離開傾倒的老樹沒多遠,雨點便穿透樹葉,落在他們頭上。 樹林裡,他們奔跑起來。 出了樹林,雨勢顯得更大。從沒遇過這麼大的雨,蝴蝶卻一點不在意自己被淋得全身濕透,她邊跑邊仰起臉大笑。 孩子般的興奮之情感染了他,他於是學她那樣奔跑,那樣開懷大笑。 一直到回到木屋,他們依然沒有一絲局促,很自然地一起走進屋內,任衣裳答答往下滴水。 「怎麼辦?我們都成落湯雞了。」他來回掃視著兩人一身狼狽,「你一定沒帶替換的衣服來吧?」 說著,他不由又感謝起這場大雨,心想上帝其實還是在幫他。 她這才感到內心一陣翻滾,趕緊沖他搖搖頭。 「還好我帶了。你穿我的,我穿同事的;他一定留了些衣服在房間裡。」 語罷,他就在行李包裡找出衣服遞給她,要她先去沖個澡。 沖過操之後,他發現她正在廚房裡沖茶袋,依舊潮濕的頭髮和身上那件過長的襯衫,使她的背影分外性感。 「你在那裡站了多久?」端著茶杯,她在轉身之際看到他,一時因自己可能被盯了很久而羞紅了臉。 他接過兩個茶杯,笑而不答,徑往容廳走。 「你沒告訴我今晚我們要在這裡過夜。」她先坐上藤制沙發,口氣有些埋怨。在他提供她乾淨衣服時,她發現了他的預謀。 他這才在她身旁坐下。 「生氣了?」 她不答,臉隨後被他只手托起,對上他那雙毫無愧色的眼眸。 「這場雨暫時像不會停了,如果你堅持要我在大雨中開車送你回去,我們可以現在就動身。你說呢?」 又起了一陣雷聲,像是要呼應他的話。 「你這雙眼睛是我見過最奇妙的。」他直注視著她,「我覺得它們正在對我說,你跟我一樣希望留在這裡。」 她立刻低眉,他卻在此時啄了下她的唇,這動作使她抬眼,她伸手觸摸他的臉。 「兩年多前,我離開你之後,你都是怎麼過的?」 「終於等到你這麼問了。」他埋怨,淡淡地。雙手輕輕上下撫摸著她的手臂,他答:「你消失之後,我的思想麻木了好一陣子,後來才感到傷痛,但是這種傷痛又漸漸使我麻木。我原以為自己將在這種麻木更替的傷痛中,度過漫長的一生。」 簡短的傾吐過後,他緩緩傾身,再次親吻她,含情脈脈。 她也回吻他,感到分離的歲月都溶化成激情。合上眼,她任他的唇在自己臉上、頸上遊移。 他一把抱起她,進了房間。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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