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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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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依我看,公主恐怕是得了人類所謂的『相思病』。」先知長老沉重地對國王說。「她的體內有一股我解釋不出的渴望。由於這種渴望未能獲得滿足,所以公主才一天比一天憔悴、虛弱。」 國王一聽,便又露出愁容。 「先知,可有什麼方法能夠救治我的女兒?」 「我只怕是沒有方法了,除非……」 「除非什麼?請先知快點讓我知道。」 「除非再將她送回人類世界去。」 「不行!」國王斷然否定,「她都已經這麼脆弱了,說什麼我都不能再送她去受同樣的苦!」 「國王,正因為公主是在人類世界得了病,所以這病也只有回人類世界才有可能被治好。雖然我不能解釋她體內的那股渴望,但我認為只有人類能夠讓她得到解脫。那股渴望是一種情感,我們因為缺少承受這種深沉情感的力量、體質和內心需要,所以不能理解。據我所能理解的範圍來看,這種強烈的情感,是從既高貴又脆弱的人類心靈深處產生出來的,很可能就是被人類稱之為『愛情』的東西。」 「愛情?」 先知點頭,「公主在人類世界生活的時間,必然已足夠使她產生了這種情感,所以她……」 「她不是人類,是我的女兒,是蝶仙!」 「但她已具備了人類的部分特質。國王,這顯然已是我們不能忽視的事實。」 國王久久不能言語。女兒在這裡度過了快樂的二十個春天,怎奈人類世界的一個春天就使她完全走了樣,難道她真的活不到下一個春天? 他讓步了。 「先知,她需要在人類世界裡待多久,才能得救?」 「這一點,我無法預估。以她現在的情況看來,再到人類世界去,已不可能有蝶仙的法力,她將和普通人類一樣。」 「什麼!她畢竟不是人類,如何能像個普通人類一樣,在人類世界裡生活?將來她如何回自己的王國來?」 「不錯,公主回人類世界之後的生活,必定是困難重重,但那是她唯一可能獲得重生的機會。如果她的渴望得到解脫,她應該能永遠地像人類一樣生活。」 「永遠?你是指……」 「國王,你也許無法接受,但我有責任提醒你:公主再回人類世界,恐怕是永遠不能回來了。」 聞言,國王不知所措。先知瞭解他是捨不得女兒,也擔心王位無人繼承。 「救公主是國王最迫切該做的事。你的隱憂我能體會,也許你可以另外栽培一位合適的王位繼承者。此外,我們仍是有希望壯大的,因為公主如果能順利地與人類結合,生下的孩子可能仍具備蝶仙的能力,也許國王可以將孩子帶回來。」 國王深思良久,終於承認自己已別無選擇。 蝴蝶重返人類世界已有一年時間。 這一年對她而言是艱苦的,在沒有任何證件和背景資料的情況下,找起工作來,幾乎四處碰壁。好不容易在一家美髮屋找到一份工作,替客人洗頭,工資少得可憐,但老闆管吃管住,她總算有個棲身之所。 一個月之後,一個客人在閒聊間提及自己是個職業魔術師,她隨口表達了自己很想學魔術,客人見她一臉聰慧,又感自己一直教不出好的學生,這就開玩笑說願意收她做學生。 於是,她拜師學藝,還住進了老師家。老師姓陳,於是她有了陳家爸爸和媽媽。 出師以後,她先當一陣子老師的助手,見識了專業演出的場面;後來,老師開始為她介紹表演機會,於是她已有多次單獨表演的經驗。 此刻,她正在公車上,車流量過大造成路上大塞車。 今晚她在飯店裡有一場表演,因而遲到了半小時,還好別的表演先進行,她的節目就成壓軸好戲。 孩子們仍萬分期待,家長們則有些不耐煩。 乒乓球、糖果,她讓孩子們驚呼連連。這一次她用的是道具,不是魔法。 進出飯店的人群皆被大廳裡正在進行的魔術表演所吸引,幾乎每個人都會駐足欣賞一番。 於震麒也不例外。他的軟體開發工作開花結果,為公司賺了筆大錢,大老闆為他設宴,他恭敬不如從命。 「震麒,你對魔術那麼有興趣啊?還不走?」同事之一問他。他們正準備離開飯店。 「你們先走吧,我想留下來。」 「直到表演結束?」 「嗯。」 同事走了,他的目光繼續跟著表演者的身影移動。 表演結束,她開始收拾道具。他一愣。她需要道具? 正待邁開蠢動的步伐,他看見一個男人接近她,拍了下她的肩,在她驚訝地挑高柳眉時,男人不懷好意地塞了樣東西進她的褲袋裡。 他朝兩人走去,聽見男人輕薄的話。 「可以為我單獨表演一次嗎?」 「恐怕不行,我表演的是魔術,不是豔舞。」她冷然回一句,接著便掏出那張千元大鈔,將它折成小條狀,然後以拇指和食指夾著它轉了兩圈。 「這是小費嗎?如果是,那我就不客氣了。」 只見她把鈔票緊握一下,再度打開手掌時,鈔票已不翼而飛。 男人才想再說什麼,於震麒竄到兩人眼前,從皮夾裡取出一張同值鈔票。 「錢還你,你可以走了。」 男人見他態度不善,於是悻悻然抽走鈔票,立刻掉頭走人。 當於震麒將目光轉到蝴蝶臉上時,她已使自己維持了表面的鎮定。 他們就這麼互視著,誰也不說話。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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