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靳絜 > 蝶蝶不羞 >


  屋內三人循尖叫聲沖了出來,看見兩人擺出的姿勢後,又都悄然回屋。

  她雖輕盈,依舊能壓得他全身血液滾燙。

  她卻覺得冷,元氣還在持續消弱中。記起那寬而薄的唇能給她能量,她於是將自己的唇貼了上去,仿佛想吸幹他似的,她用力吸吮。

  他的自製力已如滴在高溫平底鍋上的小水滴,迅速蒸發了。於是他忘了生氣,再次看見星星,聞到花香。

  「夠了。」她放開圈在他頸上的手,把頭支起,「我覺得渾身是勁!」

  「夠了?」他的聲音聽起來像是他剛偷嘗了禁果。

  「暫時是夠了,等我有需要時再跟你要。」

  語罷,她站起,伸手欲拉他;他甩掉了那只手,先她回屋。

  「對不起,讓爸媽久等了。」

  於震麒面無表情,坐在飯桌前對父母抱歉一句。剛才的混亂已教他食欲盡失。

  「我跟你媽都不是頂在意晚點吃,倒是你,餓壞了吧?」于本華說得輕鬆,卻難掩一絲對兒子的挖苦,「我們家不是部隊,晚點吃飯也不會有人罰我們。」他轉向蝴蝶,「快坐下啊,你于家媽媽說,中午你只吃了碗豆花,一定早就餓壞了吧。今晚這一桌菜比平日豐盛不少,主要是為歡迎你到我們家中,你一定得多吃一點。」

  蝴蝶早開始便打量著那一桌菜肴,坐下後仍盯得緊。

  「這些都是什麼?」她的手指在桌前畫了一個圈,問得困惑。

  「喔,這是紅燒劃水,這是冰糖元蹄,這是腰果蝦仁,這是干貝葉心,這是螞蟻上樹,這是蛤蜊冬瓜湯。」于太太耐心道出每一樣菜。

  她指著「劃水」問:「這是魚的下半身嗎?」

  「對呀,草魚。」

  她瞪了下眼,又指著「元蹄」:「這是……」

  「豬蹄膀。」

  「豬?」杏眼再瞪,然後指著蝦仁:「這是?」

  「蝦子去頭、去殼,再去掉腸泥,就叫蝦仁。」

  她皺著眉點頭,指著另一盤:「哪個是螞蟻?」

  「喔,」于太太笑了,「沒有螞蟻,那只是菜名。裡頭就是些肉末、粉絲和蔥、薑末,沒別的,不會給你吃螞蟻的。」

  她決定不再往下問了,橫豎都不是她能吃的。

  「開動吧。」于本華舉箸,夾了塊菜心往嘴裡送。

  「你們吃,我坐著陪你們就好。」

  「怎麼啦?這些菜不合你的口味是不是?」于太太急問。

  「我……我不能吃動物。」

  動物?於震麒到此刻才捧碗舉箸,狠扒了兩口白飯。

  「你是說……你吃素?」于太太問。

  「我吃花粉。」

  花粉?於震麒差點把兩口白飯吐回碗裡,他放下碗筷。

  「你吃健康食品?」于先生也發問,「可是你中午吃了豆花不是嗎?」

  「豆類製品我也可以吃。」她又看著一桌菜,忽覺想吐,於是捂著嘴朝浴室沖去。

  于家夫婦傻眼了。

  「爸、媽,你們慢用,我不吃了。」推開椅子,於震麒即刻離開飯廳。

  「怎麼辦?」于太太一臉為難。

  「吃了飯再研究吧。大不了我明天就買兩箱花粉、豆粉回來,這事情好解決,別苦著張臉,吃飯吧。」于先生倒沒覺得怎樣。

  「本華,你覺不覺得蝴蝶有點……怪?」

  「怪?因為她不吃葷,只吃花粉這類食品嗎?我覺得沒什麼,現在的女孩都懂保養、愛漂亮,她當然也會跟流行。」

  「我看,你還是請王醫師到家裡來替她檢查檢查好了。」

  躺在床上,於震麒發起呆來。饑餓正刺痛著他,口渴折磨著他,可晚餐時間早過了,他不能再去找東西吃。

  工作臺前那扇窗是開的,他剛才怎麼沒注意到?難怪他冷得胃都疼了。

  他下床,準備關窗之際,一隻蝴蝶飛進屋。

  他撣,他趕。不是他不愛護昆蟲,只是他再不願看見叫蝴蝶的生物。

  他和一隻蝴蝶在房裡展開一場可笑的追逐。他原只想趕它飛出窗口,怎奈它忽高忽低、時左時右,搞得他暈頭轉向。

  他從工作臺上抓起一疊紙,決定打死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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