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季珠 > 喜歡你這樣愛我 | 上頁 下頁
十一


  「那你待在這兒的事不就暴露了?」

  「才沒哪,馬爺爺,您放心,我告訴他,我是您因病才私下暫雇的工讀生,我並要他別在大少爺的面前提及,以免害您失了工作。我這說法棒吧!一次就瞞兩個人?,而且他連我姓啥都不知道,只知道您叫我小翎兒!」

  「雖然是這樣,但——」馬坤二憂心忡忡地,他總覺得有一股不祥之感。

  「您別再為這事擔心了嘛,我跟他再度相識這麼些天來,不都沒什麼事嗎?您呀!該操心的是您的身體!」藍翎像個大人似地哄勸著馬坤二。

  「馬爺爺的身體有什麼好操心的?還不都是老人病痛;人嘛,總有這天的——」他慈藹地撫撫藍翎劄成公主髮式的腦袋瓜兒。

  「馬爺爺,您又說翎兒不愛聽的話了!」藍翎偎入他枯瘦的懷裡。十載的歲月,他爺孫倆就這般相依為命的走來,現在,誰都害怕失去誰。

  「好,不說,馬爺爺不說——」哎!不說,難道就能跨越這道人生必經的關卡嗎?醫師抱歉的神情又在馬坤二的腦海中浮現,他知道自己的時日不多了。

  「搞錯的有可能是你們,絕不可能是我!」跨出遊樂場,董瑋架勢十足地騎上他的拉風重型機車,一副唯我獨尊的大哥樣兒。

  「你們以為我這車是假的嗎?告訴你們,這車價值十三萬?!要不是富家大小姐,哪有這麼大方的手筆,花錢像擲沙子似的輕鬆!」

  「可是依據你的形容,你所碰見的,根本不是我和孬種向你提的那位學妹嘛!」扔了煙屁股,粽子又燃了一根。僅僅數日,他們抽的全是進口香煙。而這些煙,全是董瑋「跟班」至各大舞廳、夜總會搜括來的免費品。

  「是啊?挺怪誕離奇的!」孬種趕忙搶過一根煙,深怕抽少了會吃虧似的。

  「離奇你個頭!」董瑋一提手便朝他的腦門推去。「她溫熱的紅唇、纖細的腰及嫩白的皮膚,我可是實實在在接觸過的喔!」董瑋自吹自擂的手法高明極了;實際上,至今除了拎過她多款的皮包外,他連她的手臂都還沒碰過呢。

  「別聽孬種鬼扯!只是,有必要弄個清楚,要不然到後來才發覺是被對方耍了,或唬了,可划不來。畢竟大話誰都會說,擺闊誰都會幹呀!你看為了把她,曠課的節數都快臨界了,而期末考又考砸了。」仲池的這番話較具建設性。

  「這倒不打緊,她說只要她爹地的手一揮,像我們這種鄉下專校的校長,哪個不哈腰彎身的!」

  「如果這也是大話一句呢?」

  「這——」聽完孬種和粽子胡扯了一通,董瑋的心緒也浮躁了。要是真被她的擺闊給耍了,搞得連學校都進不得,那臉可丟大了。不行,可得趁這個寒假把她的身份給確定才行。嗯,非得將這事給弄個清楚明白不可!

  將水仙、劍蘭、雛菊三種花、九款顏色共六十四株的花苗分植于「寧靜」湖畔,藍翎和翟揚辛苦了一下午,這才歇手休息。

  這個美化「寧靜」湖的計劃,是藍翎的構想,只是未經湖主人的同意,她又不敢擅自行動,才會拖延至今。而適逢年節將至,倒像是給「寧靜」湖添了幾款過節的新衣。這翻新景致,也為兩人添加了以往年節所感受不到的熱鬧。

  「打算怎麼過年呢?當學生的應該最期待過年了。」環顧「寧靜」,翟揚心中的憂鬱早已褪去,且似真似幻地仿若聽見有悠揚的樂音飄近,一曲一音符都躍進心湖中再隱蕩而出。

  「就當一般日子過呀!」她刻意的微笑,表現出一副很不在意的模樣。但在微笑的背後,卻沒有人看得出她的憂傷。她也知道她這年紀當是挺期待年節假期的,但她不能期待,而且必須揮別期待。以她多年來的處境,她不該讓太多的期待佔據她的生活,她總是這麼一再地告訴自己。更何況,近年來,馬爺爺還常有下不了床的情況,若真有所期待,她只願馬爺爺的病痛能早日消除。

  「總有和好同學、好朋友相約了要去哪裡吧?」面對藍翎刻意的表現,翟揚也茫然了,他知道她一定有苦衷,只是他不願多問。因為自己對她不也是有所隱瞞嗎?又有何資格問呢?人,總有難言與不想言的隱私吧!何況會來這裡工讀,家境必定也不寬裕。只是,她刻意表現出不在意的模樣,教人見了心疼。

  她搖搖頭,隨手拾起石頭向湖中擲去,她早已學會了打水漂兒,雖然打得不好,但湖面圈圈的淺波,就像她心中的那口心湖。除了他之外,她沒有好同學、好朋友,因為處境的特殊,她拒絕任何情誼的存在。這樣走來的長歲月,盡為孤獨所充塞。在校的三年裡,她沒參加過一次課外的活動;她害怕人與人相處後免不了的探詢,所以,除了撒謊隱瞞,她只有逃避與獨處。

  「都沒有?」他詫異著,這花樣般的年華應該是多采多姿的呀!

  「嗯——」又一陣水波蕩漾,她打水漂兒的技術愈來愈好了。「反正來這兒比去哪兒玩都好,我常在這兒一待就是大半天呢!」

  這兒是好,可以沉思,可以幻想,可以傾訴;但,太過孤寂了。他仿若由她的身上瞧到了當年他自己的影子——那個孤獨的、極盼能被瞭解和關愛的影子,他心起憐憫。「那好,我也正想趁年假來這兒清清腦子,歡迎嗎?」

  「真的?!」湖面遭波動後的晶瑩光澤,一古腦的全灌入了她的眼底。「當然歡——哦,不對,這兒是你的地方,應該是我問你歡不歡迎我才對呀!」

  「這還用問嗎?」跟她相處的感覺,就是輕鬆,就是自在,就是愉快。要不是深怕自己的家世身份會成為兩人間的隔閡,甚至嚇跑了她,他實在不想隱瞞她有關自己的一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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