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正中玫心 | 上頁 下頁 |
三十七 |
|
討債公司的幾名員工也十分憂心,約定輪流守著,此時剛好輪到她,而其他的人先回去休息,養足精神再交班。 「就是有可能從此一睡不起,成為植物人。」不過幾位會診的醫生都認為她會醒過來,只是時間長短的問題。 因為她一向很堅強,敢與命運搏鬥。 「喔!不。」承受不住的言錫康握拳悲號。 倒是該痛不欲生的唐君然反而一臉平靜,像是生命垂危的女子並非他的愛人,從容下迫的站得筆直。「還有呢!」 關子熙看了他一眼,暗歎他的沉著。「最叫我們棘手的,是她已有兩個月的身孕,孩子會吸收她複元所需的養份,造成母體虛弱而無法醒過來。」 「如果拿掉孩子呢?」他的孩子…… 「你瘋了嗎?那是你的小孩。」太殘忍了,他連孩子都不要。 東方拜覺得自己快瘋了,他幹麼沒事找事做地瞠渾水。 「只要對玫兒好的事我都會去做,即使犧牲我的……孩子。」唐君然極力吞下湧起的苦澀作出果斷決定。 一條無辜的小生命毀在他手中豈會不痛心,那是流著他骨血的親生兒,他生命的延續呀!但他更想要孩子的母親活下來。 他已經錯過太多回,再錯一回又何妨,只要她能無事地醒過來,罪惡的十字架就由他背。 「不成,母體失血過多有缺氧狀況,拿掉孩子更傷身體,恐怕會撐不過。」關子熙不贊成拿掉孩子。 「這也不成,那也不成,真想急死人呀!」到底有沒有救?東方拜不敢問出口,怕被圍毆。 關子熙斜睨他一眼。「我們更急,尤其她有孕在身不能動用麻醉器具,所以——」 「所以你們乾脆不上麻醉藥?」東方拜剛一說完,身邊傳來咚地一聲。 膽小的杜小眉一聽見不上麻醉開刀,當場嚇昏了。 「反正她已經不省人事沒什麼知覺,不會痛。」才怪。 他怕明說這一群人會更難過,黑玫兒痛得繃緊肌肉叫醫生群很難下刀,必須等她放鬆才能再下第二刀,因此時間上拖得過久,血液的流失和替換幾乎要破了紀錄。 吸了一口氣的唐君然腳下有些浮。「告訴我!她不會有事。」 「這點我不敢肯定,七十二小時內是危險期,我們還得嚴密觀察。」關鍵的七十二小時。 「我幾時能進去陪她?」唐君然無法忍受她在生死關頭受苦而他什麼也不能做。 關子熙看了看他一身。「先把自己整理一下,別將細菌帶到加護病房。」 他一言不發掉頭離去的舉動令人傻眼,但隨即想到他大概是去消毒全身,好方便照顧不知何時醒來的黑玫兒。 醫院的走廊刮起一陣冷風,陰涼涼地。 現在他們只有等待。 冷清的牆壁,冷清的床,冷清的是這一室的冷清。 入秋了,草色裹上一層秋意,由綠轉黃的顯得蕭颯,黑玫兒轉入普通病房已快一個半月了,每天都有一個深情的男子在她身旁服侍,為她翻身、擦澡和處理穢物。 望著日益隆起的小腹,唐君然一則是喜,一則是憂。 喜的是母子皆安,小孩子的生長並未傷及母親複元的能力,憂的是擔心孩子到了出世的時候而母親仍未清醒該情何以堪。 他將公司的事暫時交給言錫康負責,他雖然有怨言還是認命的接下,言明最多幫一年,他還要回英國繼續傳教,或是幫到黑玫兒清醒那日。 不辭勞累地照顧無反應的人兒,唐君然的心平如靜湖沒有一絲勉強,甘心放下男人的自尊,只為貪看她孩子般的安詳睡容。 拼布枕頭是她的安睡枕,所以她睡得捨不得醒來,一直沉在幽暗的天地不問世間塵囂。 她是幸福的,安逸的展露笑容,沒有傷害和心痛,只有一片安和與祥靜,一個人不怕孤獨地抱著安睡枕作著美夢。 「咳!還是請個看護來照顧吧!你這樣子不分晝夜的看顧,遲早會吃不消的。」這孩子真有心。 抬起頭他看一眼黑新。「黑爸,你不用操心,我應付得來。」 黑玫兒的鮮血化解了兩人的恩怨,盡釋前嫌地像一家人互有往來,不再有隙怨存在,一心只想床上的人兒快快醒來。 他們之間共同的話題是玫兒和小孩,一個快為人父,一個快升格當外公,算起來都是自己人,還有什麼好計較呢!往事就隨風散去。 無影無蹤。 「可別逞強呀!人是肉做的而非鋼鐵,該休息就換人接手,我這把骨頭還挺管用的。」黑新不示弱地現出上臂的肌肉。 唐君然失笑地為心上人擦擦嘴。「玫兒很乖不吵鬧,你大概沒見她這麼安靜過吧!」 「你這小子想讓她一輩子安靜呀!淨說傻話。」他寧可她爬起來管東管西的。 玫兒丫頭該打屁股,前陣子才說她獨立得不需要任何人,這會兒脆弱得像塊豆腐,稍微一捏就會缺角,叫人心痛不已。 也不曉得幾時會醒過來叫他一聲爸爸,別慢得讓孩子先跳出來喊聲外公才好。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