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正中玫心 | 上頁 下頁
十六


  結果丈夫餓昏在家中,理由是家裡的狗糧吃光了。

  端著料理放在餐桌上的唐君然道:「你說話可以少夾一根針嗎?」會做飯的男人比比皆是,不差他一人。

  「現在道歉能得到半份烤番茄蛋嗎?」好香哦!他該去開餐廳。

  「不能。」他冷酷的說。

  「噢!」她當場失望的垂下雙肩,看他大口的啖著美食。

  「吃你的面。」真像小孩子。他在心裡冒起一粒粒的笑氣。

  任性的男人,開開玩笑都不成。「你怎麼不請個廚師料理三餐?以你現在的收入請得起五星級的大廚。」

  「我喜歡安靜。」他不想多說,叉了一口蛋堵住她愛發問的嘴。

  兩人靜靜地用完一頓相當和諧的晚餐,外面的風雨聽來有逐漸轉強的趨勢,雨滴拍打著窗戶的聲響像於彈橫掃似,發出令人驚心的聲響。

  黑玫兒發現他的安靜很不尋常,似乎風雨愈大他進食的速度就愈慢,舒展的眉峰漸漸攏成小山丘,指關節因用力叉握而泛白。

  他在怕什麼,或忍受什麼,不過是一場雨罷了。

  這時,身為心理醫生的專業抬了頭,暗中觀察他的神色並加以分析,綜合幾個可能性的疑點,童年的記憶影響他太深了。

  人在遭逢重大變故時心智會大變,在漁村長大的孩子通常有海-般的胸襟,開朗、活躍而帶著羞靦。

  而他的父母是學校的老師,一個教國中的理化,一個是小學的鋼琴老師,教育出來的孩子品性不致太差,這由他的餐桌禮儀便可得知。

  他有良好的教養,小時候的成績應該不錯,不然他也到不了今日的地位,庸才定難以扶持,阿斗的借鏡便是一例,即使有諸葛孔明這般人才也徒勞無功。

  「好了,先生,苦命的債務人要開始還債丫,請把盤子交給我。」她裝出一副不得不為的苦命相。

  「你確定不會毀了我的廚房?」有人說話的感覺很輕鬆,轉移了他對某種聲音的專注。

  「少小看女人的適應性,我最多買組新盤子還你。」她的意思是盤子比較危險。

  看她在自己的廚房穿梭,搓洗碗盤,一抹淡淡的暖意暖了他的胃,女性化的背影佔領了原本屬於他的空間,仿佛她已和廚房融合,是這個家的女主人。

  一直以來支持他活著的原動力是仇恨,他從不認為自己是寂寞的,直到這一刻他才知道一個人的生活是多麼孤寂,自己居然能忍受一成不變的單調多年。

  可笑的是他一點也不排斥她的存在,朦朧中他聽見一群孩子們的笑聲,頑皮又不守規炬地弄得一身髒,沖著他們直喊爸爸媽媽。

  突然影像消失了,他暗嘲自己的胡思亂想,自己怎能和仇人之女有未來,當他計畫完成那天,也就是他們分道揚鑣的日子,即使有心留她怕也留不住傷痕累累的人兒。

  心痛的感覺像無形的蟲子啃食他以為不存在的心,尚未進行到計畫的高潮處,他已疼痛難當,他還能和她玩下去嗎?

  他有一種預感,到最後會兩敗俱傷,各自養著永不癒合的傷口。

  「喂!唐君然在不在,受難者玫兒呼喚地球人唐君然,你回神了嗎?」她五根指頭在他面前晃搖著。

  唐君然冷然的起身走向客廳。

  他又怎麼了。「你要不要喝杯茶?我泡茶的手藝肯定比泡咖啡高明。」

  茶能去油止膩,防止膽固醇升高及肥胖症,她的標準體型足以印證。

  「拿著你的行李跟我來。」臉上表情冷得令地獄結冰,他像一個高高在上的獨裁者下著命令。

  心結作祟,黑玫兒在心裡歎了一口氣苦笑,看來又退回原地,他把自己封閉得太深沉,既想打開心房又怕掏光,兩相拉扯著。

  顯而易見,他心中的黑暗戰勝了陽光,全是這場該死的雨害的。

  這會兒她真像苦命的菲傭拖著沉重的行李跟著他,瞪著毫不知憐惜的背影小聲唾駡,幫忙分擔一些重量又要不了他的命。

  奇隆,她在裝箱的時候明明很輕,為什麼提在手上的沉重猶如巨石?

  喔!對了,是南傑幫她把行李搬上他那台蓮花跑車,然後又任重道遠地送她到唐朝企業,難怪她不覺重。

  「這是你的房間。」

  黑玫兒推開房門一瞧,一股黴味撲鼻而來。「你讓我住貯藏室?」

  床呢?不會要她在冰冷的地板上打地鋪吧!

  「別忘了你是幹什麼的!」他冷酷而無情地推她進去,生伯自己會不忍的為她換上舒適客房。

  「好歹給床棉被吧!我只帶一個枕頭來。」早知道她連心愛的檜木床一同搬過來。

  唐君然走進貯藏室最裡處,由上層拉下一件看來年代久遠的發黃被子丟給她,任由她自生自滅地走了出去,頭不曾回。

  因為他不想心動搖了。

  「哈!這下可精彩了,我真的是自找苦吃,好好的日子下過跑來當下人。」

  看著還不算亂的空問,她動手整理出一小片適合躺臥的天地,拿起掃把清理角落的蜘蛛網,開始她還債的第一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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