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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四


  「小事?」他到底是不是她的結拜大哥,專為「外人」說話。「你自己的小妹被欺負能算得上是小事嗎?為人大哥的你不為我討回公道已經天理不容了,你還勸我要息事寧人。」

  太可惡了,他們蛇鼠一窩,她找錯人結拜了。

  有些靦意的李惡羞愧地說道:「我也曉得你受了委屈,但事情已經發生了無法挽回,你就將就點委身偏房……

  若是自己妹子遇到這種事他當然氣憤不已,當下找對方負起責任,納彩、問名、納吉、納征、請期、親迎六禮缺一不可。

  可毀了她清白是他誓死以命效忠的主人,別說他開不了口據理力爭,就算她把劍架在他脖子他也不敢犯上,反而會主動地把親妹子奉上。

  何況堡主的改變是有目共睹,他不再以殺人為樂地只專寵於她,許久不曾再召其他女人侍寢,讓她成為他身邊惟一的新寵。

  光是這一點來看,她的影響力不可說不大,能讓一個嗜殺成性的大魔頭暫時放下刀劍,她功不可沒。

  「大哥,你知不知道你現在的嘴臉就像妓院的老鴇,把人推人火坑還一臉笑地數著銀子。」什麼叫將就,她外公沒教過。

  不過她學過一句話:寧可不識字,不可不識人。她就是識人不清才會誤人歧途,認了個大哥不但幫不了她,還推了她一把當幫兇。

  氣鼓鼓的羅竹衣有滿腹的不平,想離開又走不掉,不願留下任人輕賤,但卻偏是有足難行,讓她的意氣風發頓成斷線紙鳶,一落千丈。

  當人娘子她都要考慮再三,不肯輕易點頭了,何況只是個小妾,要她忍氣吞聲也得看她大姐同不同意,羅家的女兒還沒窩囊到與人共夫。

  「我沒有笑。」一句大哥喚得他心情沉重,他哪還笑得出來。

  「是,你是暗笑在心,和你的堡主大人狼狽為奸、逼良為娼,喪心病狂地做盡一切沒良心的壞事,你還配當人家的大哥嗎?」她不滿地用手戳他,表示唾棄。

  他也不想當她兄長,有此義妹是悲不是喜。「陰風堡本就不是積善之家。」

  意思是作奸犯科、傷天害理的事他們全都做過,不在乎多一兩項指控,反正事實確是如此,狡辯無法抹去冷殘的過去。

  何況這個賊也幹過不少令人憤慨的惡行,不能說她良善得人人稱讚,人非聖賢孰能無過,她該設身處地地多為別人著想。

  而這個別人正是如狂獸暴走的堡主,他的一陣冷火燒得大家都不好過,堡內陰氣沉沉如大敵來襲,誰也不敢掉以輕心。

  「大哥,你不想我當只籠中鳥整日悲傷吧?」她現在惟一的希望全寄託在他身上。

  瞧她眼中的希望,李惡的寒毛為之一栗。「竹姑娘,你可別陷害我。」

  「瞧!喊得多生疏,前不久你還興高采烈地竹妹長、竹妹短,喚得好不親熱,這會兒倒想跟我撇清了。」真的不能指望他雪中送炭,自家門前雪自家掃。

  「我哪有興高采烈……」這話可不能讓堡主聽見,他十條命也不夠死。「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我是被逼的……」為什麼沒人相信他的有口難言。

  「大哥,你嘴上念念有詞到底在念什麼,誰逼你了?」看來十分痛苦的模樣。

  他以耐人尋味的眼神輕睨,似在說:你毫無自覺嗎?「我在求神拜佛。」

  「你?」她忍笑地緊抿著唇,怕笑出聲會打擾他的成仙之路。

  老虎改吃素,牛羊飛上天,荒漠頓成澤國。

  「儘管懷疑我的誠心,自從你來到陰風堡之後,我發現面對堡主的殘酷根本不算什麼。」至少他不必幫忙處理屍體。

  眉頭一顰,羅竹衣將手往他身上一探。「大哥,你在說我是個麻煩人物嗎?」

  需要神明保佑才能離災離難。

  「不,我只是希望你讓我好過些,不要做出或說出令人難以忍受的言行。」雖然很難。

  江南女子都如她這般纖細嗎?小小的臉兒不及巴掌大,但勇於尋死的膽識卻是幾個粗莽大漢也比不上的,居然敢用螻蟻的生命力搏猛獅。

  並非他不懂她的難處,一向自在慣了的姑娘家怎麼受得了約束,尤其在他無意的撮合下失了身,任誰都無法視同尋常。

  即使他有心幫她也力有未逮,誰叫她何其不幸被向來冷情的堡主看上,繼而收入房當私人禁臠,他只能寄予同情,望她能好自為之。

  可惜她看起來嬌弱纖細,宛如難得的和闐美玉,但是性子如風老是定不住,說風即是雨的相當直率,讓人為她的魯直捏一把冷汗。

  「大哥要是怕我拖累你就直說嘛!咱們可以商量商量,你好像很久沒出遠門了。」順便帶個竹簍出堡不致起人疑竇。

  羅竹衣設想得十分周到,只要她能離開陰風堡大家都能相安無事,她去西夏看煙火,他們恢復一成不變、冷冰冰的生活,誰也別去牽掛誰,這樣不是挺好的。

  雖然她很喜歡那個白髮大魔頭,但他已經與人結親了,她不會強求不屬於自己的姻緣,即使她心口很痛不想再見他,她還是會為他獻上祝福。

  不過二姐可能會用冷颼颼的鬼聲說她很笨,人家負了她還不記恨,傻乎乎當做了一場了無痕跡的春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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