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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九


  難得最適合的人選就在身邊,姑母還百般阻擾地說她吹毛求疵,不肯為她搭起這段良緣,說來她心中不免有幾分怨懟。

  「他是你高攀不起的展翅鴻鳥,想想自己的身份,別多想,免得難堪。」她絕對不會同意他們在一起。

  別人都以為她樂觀其成將紅兒許配給天魂,其實她表面不說卻暗中阻攔,任由人說長道短地說她要霸佔當家主母的位置,順便培育下一任的當家主母好保全自己得來不易的地位。

  但只有她最清楚她一點也不眷戀當家主母的位置,甚至是痛恨自己必須承擔所有的重擔,因為她只想平靜的過日子,不願被過去的傷痛束縛住。

  「我有什麼不能匹配他的身份?能琴能文寫了一手好字,知情達理識大體,當他的妻室綽綽有餘。」她的文情豈有配不上他的道理。

  杜月紅沒有自知之明地以千金小姐自居,反駁沈玉娘的輕賤之意。

  「落難鳳凰不如雞,你以為你還是當年秀才門下的嬌貴千金嗎?大家寵你是同情你孤苦無依,絕不是請你來當大小姐。」

  聽不進她勸言的杜月紅勃然一怒的紅了眼,「姑母是怕我搶了你的大權嗎?讓你老年無人奉養。」

  「你說的是什麼話,這莊裡有誰比你跟我最親,我不多顧你還能護誰。」別人不瞭解她,她一手帶大的孩子居然也不懂她的苦心。

  傷人的話易出難收,她多年的栽培成了水月鏡花,全是一場空。

  「姑母別難過了,我一時心直口快沒分輕重,你就當我犯了傻說胡話,別記掛在心裡。」她現在也只剩下姑母一個親人了。

  杜月紅的道歉並未包含真心,基於利害關係她百般衡量,在柳月山莊能助她一臂之力的人只有掌權的姑母,她自是不能予以得罪。

  也就是說她這人很實際,懂得見風轉舵,知道誰才是她的靠山虛以委蛇,適時的自責才能博取憐惜。

  「唉!你就像我親生的孩兒,我哪會放在心上,你把眼界放遠別執著於天魂身上,他不是你的好良配。」奧言終究逆耳,叫人聽不進去。

  有哪個娘親肯將心頭肉送離身邊,分明是推託之詞。「可是我真心傾慕的只有表哥一人,滿心滿眼都是他,根本無法接受其他男子。」

  杜月紅的淚順頰而下,看來情根深種難以自拔,非他不可的死心塌地,沒有辦法揮劍斬情絲的割捨入骨的癡心,惹得沈玉娘眼眶跟著一紅,心生不忍地想起當年為情所困的自己。

  「你這死心眼的丫頭怎麼那麼傻,天下的男子並非只有他一個呀!」人生在世最難過的是情關,叫人生死兩難。

  「但我眼裡只瞧見他,姑母不也是曾經滄海難為水,除卻巫山不是雲地愛著老莊主。」杜月紅企圖以她心底的遺憾打動她的心。

  「這……」她語拙了,明白情不由己的痛楚。

  「再說我們姑侄最親了,你不疼我還能疼誰呢?要是我所嫁非人你豈不是更心痛,後悔沒將我留在身邊照顧。」嫁錯人不如找對婆家,夫若有二心還能求助公婆。

  她就是料定表姑母心疼她,不會任由她遭人欺淩,外面的人家雖然不乏大富大貴,但有誰能保證她挑中的良人一定是好夫君,能一生癡情善待她。

  最好的辦法是親上加親嫁給自己人,在同一個屋簷下誰都能看得清清楚楚,有長輩在一旁看著,她的處境不會難看得叫人不舍。

  說得倒有幾分道理。「天魂的身子是我最擔憂的事,我怕你會吃苦。」

  「姑母多慮了,表哥的情況不是逐漸好轉嗎?我相信再找幾個高明的大夫,多服兩帖藥,他定會福壽雙全的光耀門楣。」

  「真是這樣就好了。」她也不想白髮人送黑髮人,讓楚家的香火從此斷絕。

  真應了那一句話:人不自私天誅地滅。顧得了遠房的表親便顧不了恩人之子,儘管她有心做到兩全其美,但總會有所偏失。

  不是親生的還是不能貼心,即使天魂見了面總是客氣地喚她一聲二姨娘,可是感覺就是生疏了許多,沒法夜深人靜時分說些體己話。

  說來他也在防她吧!生怕她挾怨捉著大權不放,持著楚家命脈。

  「姑侄同心,其利斷金,紅兒想恪盡孝道孝順你老人家,你也捨不得紅兒入錯夫家飽受委屈,唯一的方法就是我們永不分離,不稱姑侄稱婆媳。」唯有成為一家人才能確保後半輩子無慮。

  「你的意思是……」真該下此賭注嗎?孤枕難眠的日子可是很難熬。

  杜月紅拉下高傲身段,露出孺子神情。「紅兒的心思姑母最清楚不過了,自家人不幫自家人哪說得過去,紅兒也只有這一點點的小奢望了。」

  她的話意說得含蓄,但言行舉止間透露著堅決的心意,良馬不配二鞍,節婦守貞為良人,不做二想。

  「你就那麼喜歡天魂嗎?即使他隨時有可能蒙閻王點召。」她將最糟的情形說給她聽,希望她能多衡量衡量。

  「那也是我的命,誰叫我想不開只鍾情於他,一意盼著與他永結同心。」杜月紅含羞帶怯的說道,流露出戀慕中的神采。

  幽幽地歎了一口氣,苦笑的沈玉娘望向窗外的香竹。「不後悔?」

  「不後悔,此意已堅。」嫁給天魂表哥是她畢生願望,她要成為柳月山莊的當家主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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