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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六


  “還有,席娜阿姨跟媽媽說過,愛喝咖啡的男人有種沉什麼的氣質,她爸爸生前也愛喝咖啡,所以她才決定開間咖啡屋。”小孩子不懂什麼叫沉穩,他話聽一半就隨便講。

  “難怪了……”他低忖。

  經過多日的觀察,煮咖啡一流的她卻不曾喝過一杯咖啡,她只放著聞咖啡香氣,原來是死去的甘伯父緣故,她將思父之情寄託在咖啡上。

  靠著小男生的“出賣”,莫堤亞得知更多甘寶兒不為人知的一面。她外表冷漠,內心柔軟,最不能忍受眼高於頂、目空一切的人;討厭苦瓜和青椒,愛吃芒果冰淇淋、芒果冰沙,不喜歡大熱天流汗……

  “少軒,你在幹什麼?”

  做壞事被逮個正著,小男孩反應極快地裝出一張無辜的臉。“席娜阿姨,我在寫功課,他一直在旁邊吵我,問你喜歡什麼。”

  “我?”好小子,居然將責任全往他身上推,後生可畏。

  甘寶兒面色一冷,語氣非常不和善。“莫先生,你今年才六歲嗎?”

  “叫我堤亞,寶貝,我堅持。”老是先生短、先生長的,聽來真不舒坦。

  “我也堅持你別喊我寶貝,可是你做到了嗎?”她不是誰的寶貝,愛她的人早已不在人世。

  她想到只差一步就成功的父親,心裡莫名地發酸。

  “那不一樣,你是我心愛的寶貝,我的小甜心,我冬天裡的棉被,我們會一起走向紅毯的那一端,你對我說,我願意……啊!你怎麼又潑我水?”而且是剛拖過地的污水。

  “出去。”她冷著聲道。

  莫堤亞無奈地一揮滿身髒水。“除了這一句,你沒別的話嗎?”

  “滾出去。”多了個“滾”字。

  “好好好,我出去,這水的味道真難聞,是不是有人吐過?”臭得要命。

  “我賣的是咖啡不是酒。”她的咖啡屋裡只准喝咖啡、吃甜點,不准攜帶其他飲料和外食。

  “是嗎?為什麼我有種微醺的感覺?”他說這話的同時,倏地上身前傾,捉住她纖柔細肩,在她唇上落下一吻。

  “你、你竟敢——”她雙頰瞬間漲紅,散發出美麗動人的玫瑰色澤。

  “哎呀!我好像喝醉了,誰偷偷在咖啡裡加酒,我酒量最差了。”他借酒裝瘋,一副被人設計陷害的模樣。

  “她。”

  在場的客人大笑著,食指所指的是氣惱不已的老闆娘,在某些咖啡裡加酒是增添風味,讓咖啡中散發淡淡酒香,溫潤舌頭。

  但份量隨人增減,不至於醉人。

  所以她被集體誣陷了,包括她的員工和工讀生小妹。

  “你……你怎麼會在這裡?”

  乍見遠遠走來的男人,甘寶兒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以為自己眼花了。

  “你在哪裡,我就在哪裡。”他說得肉麻兮兮,絲毫不難為情。

  “不要油腔滑謂,你為什麼知道我在這兒?”他不可能神通廣大到這種地步,連這地方也能不期而遇。

  “我的心指引我來。”他故意眨眨眼,順勢取走她手中的三柱香燭。

  她很想大吼一聲,但理智不允許。“你不能正正經經的說一次話嗎?”

  “可是我正經說話的時候你卻不想聽。”他說得委屈,好像錯不在他,全是某人的因素。

  而這個某人簡直無語問蒼天,不知該用何種方式才能請走無所不在的瘟神。

  上一回在圖書館,他無預警出現在她座位旁,用便條紙傳話,讓她礙於館內不得高聲談論的規定,硬是筆談了好一會,她安靜的閱讀習慣被他徹底破壞。

  上上一回是清寒學生義賣會,街角咖啡屋提供一千個小蛋糕義賣,她在現場製作並販售,所得悉數捐給清寒家庭。

  結果他又現身了,作風高調地買走她所有的小蛋糕,當場分送在場的小朋友,並以她男朋友的身份另捐一筆款項。

  諸如此類的巧合一再發生,她不禁懷疑他是否在她周遭埋伏了眼線,將她的一舉一動回報他,讓他提早一步預作準備,她才沒藉口趕他。

  可是,有可能嗎?她並未告知任何人她的去處,他又從何得知?

  百思不得其解的甘寶兒從沒想過是沈少軒出賣她,她在出門前曾和小男孩的母親沈靜玉聊了一會,進而談起今天是父親的祭日。

  “小心點,寶兒,這裡的長草會絆人。”莫堤亞出聲提醒,大掌穩實地牽住柔若無骨的小手。

  “我自己會走,不用你牽。”又不是小學生,要人牽著走。

  這條路她來來回回好幾遍,比他還熟。

  他面帶微笑地握緊手心綿掌:“讓我照顧你不好嗎?你這麼倔強,伯父瞧見了可會心疼。”

  原本想抽回手的甘寶兒在他提到亡父後,忽地放軟了語氣,“你整天在我四周晃,不用工作嗎?”

  “你在關心我?”他的心情變得愉快,唇角抑不住的上揚。

  “我是怕你餓死,別人誤會我和你關係匪淺,通知我去認屍。”她口氣彆扭,不承認她漸漸習慣他的陪伴和嘮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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