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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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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八歲的莫堤亞已褪去青澀的少年模樣,劍眉濃密、五官俊挺,他光著臂膀搔搔濃黑短髮,有那麼幾秒鐘,他的思緒還陷入夢裡,回不了神,以為自己還是當年那個不知所措的男孩: 「她真忘了我嗎?」 被潑了一杯冰水,還被趕出門,他怎麼也想不透當初有張可愛笑臉的寶兒妹妹為何在分開十多年後變了個人似的,冷漠得他都快認不得了。 是記憶美化了她,還是他當真認錯人,一頭熟的以為找著昔日的鄰家妹妹,興高采烈的準備實現承諾? 有著俊逸外表的莫堤亞,骨子裡是個認真又重信守諾的男人,他不輕易答應別人的請托,量力而為,不做超出能力範圍以外的事。 可是一經應允,他的死硬腦子就不懂轉彎,如某家快遞公司的廣告詞——使命必達,常讓周遭的朋友頭痛不已,不時想扭轉他搭錯線的神經。 譬如這位吊在二樓女兒牆,像猴子一樣靈活的粗獷男人,他手腳輕盈的一攀,越過牆,跳進陽臺,大大方方的拉開滑輪滾動的落地窗。 「怎麼,還在思春,沒從打擊中恢復過來嗎?」瞧他那副拙樣,想救也難。 黑眸呆滯地轉了幾下,慢慢恢復意氣風發的神采。「我家有門,你不要老從陽臺跳進跳出,要是哪一天失足了,我家會變成凶宅。」 人死一了百了,一杯黃土了卻一生。 就怕死後陰魂不散,如生前一般老來鬧他,那他就得考慮搬家,免得家宅不寧,嚇到未來的女主人。 「哇!少觸我黴頭,我是精英警官轉行的一流偵探,這點高度還難不倒我。」 他頓了一下,嚼起戒煙口嚼錠。「對了,樓下的門鈴是不是壞了?我按了老半天也不見動靜。」 要不他幹麼學人當賊,像蜘蛛人一樣飛簷走壁,大秀過人臂肌。 莫堤亞下床,進浴室盥洗,口含牙刷語焉不詳的說:「我忘了……通電……天花板……管線沒裝好……明天……師傅會來修……」 「你到底在說什麼,我一個字也聽不懂,不過我也不是為了這件事找你,你想找的人找到了吧!是不是有點失望?」這才是他關心的事,為看笑話而來。 梳洗完畢的莫堤亞走出浴室,他看也不看好友一眼,直接越過他,先打開電腦瀏覽。「你對自己的尋人能力不具信心?」 幾年前他就透過各種管道想探查寶兒妹妹的下落,他想知道她過得好不好,為什麼沒繼續和他通信,是否家裡又出了什麼變故。 可是她的消息卻如石沉大海,以前的老鄰居、甘家走得較勤的親友都一問三不知,早已無往來。 剛好因頂撞上司而遭到撤職的好友轉換跑道,開起私人征信社,他才抱著死馬當活馬醫的心態試試。 沒想到看起來吊兒郎當的半吊子偵探,居然有一定的實力在,奔波了幾天就傳來令人振奮的消息。 「哈!不是我在自吹自擂。不論是天上飛的、地上爬的,即使埋入土裡,我都能挖出骨頭給你,就怕你不敢要。」說得自滿的葉雲白揚起粗壯手臂,一道彈孔疤痕清晰可見。 他是個好警察,卻不是合群的警察,不收黑錢,不同流合污,不包賭包娼,所以他成了擋別人財路的大石頭,不少人想除之而後快。 因此他先弄臭自己,讓人有藉口順手甩掉他這個障礙,三十歲不到便提早「退休」,免得遭自己人陷害,橫死街頭。 「是,你很行,趕快把牛小妹的愛貓找出來給她。」他點入某個特定網站,搜尋想要的資訊。 牛小妹是巷子口泡沫紅茶店老闆的女兒,剛滿十五,正是迷戀偶像的年紀,長得有點圓的她非常喜歡「烏龍派出所」的兩津勘吉,而外形和他有七、八分相似的葉雲白是她目前追逐的目標。 「拜託,誰曉得她家的花癡貓跟哪只野貓跑了,我上哪找去……對了,你不要轉移話題,那位甘小姐長得很漂亮吧!有沒有很心動?」幸好是大美女一個,要不然,他真要替好友抱頭痛哭三天三夜。 「人的美醜並不重要,主要心地要好……」一回想起那張冷豔嬌顏,莫堤亞笑容滿面的微揚唇角。 她比他想像中還要美上幾分,清妍嬌麗,氣質出眾,一如水蓮清幽雅致。 一看他又在作夢,葉雲白不留情的搶白。「心長在肉裡誰看得見,真要長得醜你親得下去嗎?何況還要生一堆小孩。」 交情太好的壞處是沒有藏得住的秘密,彼此心如明鏡,一清二楚。 「不會的,寶兒從小就很可愛,大大的眼睛像會說話似的,紅通通的臉蛋跟麥芽糖一樣甜,她一笑起來,所有人的心都融化了,我們那條街的老人家都把她當自家孫女疼愛。」他邊說邊微笑,仿佛瞧見那張甜蜜小臉正沖著他露出兩顆門牙。 莫堤亞的印象之所以深刻,源自他幼兒時的不出色,瘦小的身體遠不及同年齡的孩子健康,加上又有氣喘的毛病,能玩在一起的朋友不多。 說實在的,小時候的他一點也不討喜,不像鄰家小女生嘴甜又愛撒嬌,不能從事劇烈運動只好猛看書,學朝成績總是獨佔鱉頭,所以附近愛玩的小朋友就叫他書呆子。 「書呆子」絕對不是讚美詞,尤其是功課老是吊車尾的那幾個,他們對好學生的定義視同於「敵人」,只要逮到機會就一定會欺負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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