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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十一


  “為什麼?”孩子還小能擔當重責大任嗎?在一般宗族中大多挑選有能力的成年人繼承,交給幼子形同兒戲。

  為什麼?他略微失神的回想過往。“因為我祖父就受過這樣的迫害,他二叔為了謀奪他的侯爵之位,先害死他的母親,讓他孤立無援,再聯合族老、宗親逼他除籍……”

  祖父孤軍奮戰、努力突圍,但因年幼獨木難支,難挽狂瀾,最後被親二叔搶走他父親用戰功拚下的爵位。

  當時年方十二的祖父什麼也沒有,他投靠了他父親的好友平源將軍,平源將軍帶他上戰場殺敵,他才有出頭的一天。

  之後在班師回朝的慶功宴上,他和平陽長公主相遇了,兩人雖非一見鍾情卻在相處下互有好感,皇上因此下旨賜婚。

  改換門庭的祖父因尚了公主而青雲直上,頓時成了朝廷新貴,身為皇帝的女婿,他終於有權有勢找二叔報仇。

  “祖父的二叔是庶出,所以祖父十分痛恨庶子,他和祖母只生了我爹一個嫡子,他在臨終前立下遺囑,要所有後代子孫遵從,嫡長子方可為家主,長房亡,長房長孫續,其次嫡二子、嫡二子的嫡長孫、嫡三子、嫡三子的嫡長孫……”

  意思是一脈相傳,只能直系嫡子,立長不立幼,庶子是旁支,除非無嗣,否則與家主之位絕緣。

  用了“絕”這個字,可見他有多恨庶出。

  “所以說你若有……呃,嫡子,那就是實打實的小少主,他的地位無可取代,柳城未來的主人?”

  “沒錯,我們的長子是將來的柳城城主,你就是未來城主的娘,整個柳城你最大。”他取笑的說著,但眼神也出奇清亮,一瞬不瞬的盯著“孩子的娘”,想著將她壓在身下恣意馳騁,把“孩子”放進她肚子裡面。

  “咳咳,什麼未來城主的娘,我都還沒成為城主的兒媳婦、城主夫人,你想太遠了,我們還沒走到那一步。”想到要和一個男人同床共枕,她孤僻的性子讓她想跳車逃婚。

  柳笑風手一舉,撫向她白如雪玉的面頰。“你還沒認命嗎?我們這一輩子註定要綁在一起。”

  “世事無常,不到入土的那一天都很難說。”身處他那個位置,想要一生一世太艱難,隨時有人等著給他致命一擊。

  “放心,我會拉著你。”他輕輕握住她的手,忽地用力握緊,幾乎捏碎她的手骨。

  “拉我去死嗎?”痛讓她眉頭一顰。

  “我不會死,你也不會死,有我在,我會護住你。”他說出近乎生死與共的誓言,以他們以往的恩怨情仇,這已經是很重的承諾。

  “萬一護不住呢?”他看來不太可靠。

  柳笑風拉下她的頭重重一吻,狠狠咬破她的唇。“那就由你來保護我,我不想讓你當寡婦。”

  “柳笑風,你是個混賬!”居然咬她。嘴唇發腫的于香檀忿然一瞪。

  “我是,可惜你是混賬的嫡妻。”死後和他躺同一穴,同受宗祠香火,他牌位旁立的是妻柳于氏。

  一想到他們連死都分不開,柳笑風看她的眼神更熾熱。

  于香檀氣得一佛出世二佛升天,“小人得志不長久,你多吃櫻桃噎死吧!讓你繼母額手稱慶。”

  她一把抓起銀盤上的櫻桃,往他嘴裡一塞。“謀殺親……夫……”

  他含糊不清的,嘴巴直動,一會兒一粒粒櫻桃籽吐回銀盤,看的于香檀咋舌,心裡暗罵,真是高手。

  §第九章 大喜之日裝虛弱

  “一拜天地。”

  “二拜高堂。”

  “夫妻交拜。”

  “送入洞房。”

  “禮成。”

  一聲“禮成”一落下,屏氣已久的于香檀終於松了一口氣,她走得有點急促,想快點到喜房,偏偏前頭的“老先生”像頭垂垂老矣的老牛,腳步緩慢,動作遲緩,還邊走邊喘氣,要人攙扶。

  著實太壓抑了,她是成親,真不是參加喪禮嗎?

  隱約間,她似乎聽見有人捂著口鼻輕泣,好像過了今日沒明日,哀傷氣息彌漫,全場沒有一絲交談聲,安靜得恍若誰高聲就是不敬,讓新人更加神傷。

  誰家死了人嗎?

  還是準備掛白幡?

  成親是喜悅的事,歡天喜地,是誰搞得這麼肅穆,連爆竹聲都免了,鴉雀無聲地看她跨火盆、摔瓦,在嚴肅的氣氛中走向廳堂中央,禮官吸了吸鼻子哽咽地喊行禮。

  她當初的決定果然沒錯,她還是適合當寡婦,那今日的拜堂就是未亡人上香,為亡夫守節,多符合氣氛。

  “柳……”

  一進喜房,于香檀正想掀開蓋頭一喊,一隻大手忽地捂住她的嘴,狀似體力不支的跌向她,差點將她撞倒,但是另一隻手始終扶著她的腰,讓她踉蹌幾步卻沒摔倒。

  “噓!別說話,外頭有人聽壁腳。”

  “聽壁腳?”居然還有人幹這種事。

  “要不要做場好戲讓人看?”看似腳下虛浮的柳笑風俯在他的少城主夫人耳邊低語。

  “你想讓人看戲?”秋水般眸子輕輕一閃,那道教人忽略的狡光一閃而過,快如流星。

  “有何不可。”他那雙醺人欲醉的眼睛異常光亮,心裡想著的是被翻紅浪的洞房花燭夜,全然沒聽出她聲音中的異狀。

  “好呀!我配合你。”想玩是吧!真把她當傻子看了,自食惡果可別怪她,她下手沒分寸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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