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胭脂夫人 | 上頁 下頁


  她能用的人不多,而香粉、蜜膏的成分得保密,一旦洩密損失慘重,她花了好大功夫才研製出那些美容產品,不希望開賣尚未多久就被抄襲,導致滿街的山寨品和次等貨。

  「人手不足可以買人呀!簽了死契就不發愁了。」暮夏不覺得人口買賣有什麼不對,她自個也是災年被爹娘賣掉的。

  「不急。」她都十五了,可能很快就嫁人了,夫唱婦隨,誰知道會去往何處。

  只要於香婕的婚事一塵埃落定,她也差不多該備嫁了。

  「小姐,喝口冰糖銀耳蓮子湯,奴婢剛煮好的。」笑得臉圓圓的清秋將湯端上,她眉尾處有顆小痣。

  「熬煮了很久吧!蓮子都化了。」滾爛了,吃起來有點綿稠感。

  「化了才好入口,細細綿綿地。」小姐不喜歡嚼硬的,所以她特意煮得爛爛地,舌頭一抿便滑入咽喉。

  「嗯!甜度適中,不膩口。」

  「二姊、二姊,姊夫來了!」一聲粗啞的破鑼嗓子由遠而近,匆匆而至的腳步聲啪啪作響。

  噗!于香檀一口蓮子湯直接往外噴,噴得滿桌子都是,可見她有多震驚。

  「二姊,二姊夫他……」一身儒服的少年氣喘呼呼的出現,臉上似喜似憂,又有一些無所適從。

  「先喘口氣再說,別被自己憋死,讀了這些年的書還不穩重自持。」

  她將冰糖銀耳蓮子湯端給他,他一口飲盡,這才將來人的消息告訴她。

  §第二章 急著嫁人當寡婦

  「你怎麼還不娶我啊?」

  久未相見的未婚夫妻見面的第一句話,通常是彼此問候對方好不好,可這一對著實怪異,即便女方說出這種恨嫁言論,卻不見羞澀,兩人也沒有見面的歡喜,反而冷冷淡淡的注視對方,都平靜得像老僧入定,我看石頭一動也不動,你見樹木植根土裡,微風一過樹葉搖晃——事不關己。

  「你每一回都問這句不膩嗎?」

  「我急著當寡婦。」不是說壽算不長嗎?怎麼還活得好好的,一副短命鬼的樣子還妄想與天爭。

  聞言,男子臉色為之一沉,原本蒼白無血色的面容更顯得慘白一片,活似苟延殘喘,再大口一喘便要斷氣。

  「讓你失望了,閻王不收,暫時死不了。」她有多希望他死,好似他不死十分對不起她。

  「是很可惜,我盼了好些年,明明說活不過十五歲,可你比烏龜還能撐,一年拖過一年,讓我一盼再盼都聽不到你的死訊,叫我望眼欲穿。」這般拖累人太不應該。

  「你就這麼盼著我死?」身形消瘦的柳笑風冷著臉,看著「未婚妻」的眼神充滿狂風暴雨。

  「是呀!」實話實說。

  「你可以直接提出退婚。」他會樂於點頭。

  「不要。」她搖頭。

  「為什麼?」他恨恨地咬牙切齒。

  「因為我想當寡婦。」一了百了。

  「理由。」他冷著聲問。

  于香檀目光清澈,恍若不沾塵垢的玉簪花。「出嫁從夫,再嫁從己,只要我是寡婦的身分就沒人會逼我嫁,我嫁與不嫁都由己,旁人無權多嘴多舌,若是遇到好的男人,賭一回唄,反之守著又何妨,我照樣能做自己想做的事。」

  「哼!我為什麼要成全你?」他想退婚,這門婚事來得太過荒謬,他這隨時會走的身子不想拖累別人。

  柳笑風是胎裡帶來的體弱,七個多月大便早產,一度遭斷言活不到滿月。

  可是他活下來了,他看似體健的親娘卻在半年後虛弱而死,一夜之間人就沒了,連大夫都來不及叫。

  而後他年年看診,年年被診斷活不過年底,但是他命硬,幾番兇險都挺了過去,一年又一年的存活。

  直到他十一歲那年,真的氣若遊絲了,只差一口氣就咽氣,那時他正在清涼寺中為亡母打醮作祭,定一大師一手按在他眉心,一邊口念阿彌陀佛,要他祖母找到續命再生的小姑娘定下婚約,此子便可度過災劫。

  他祖母信了,連夜下山命人打探,誰家有女兒死過一回又活過來,連著方圓十縣都不放過。

  然後他們找到一戶姓於的人家,據說他家閨女曾溺過水,當時有沒有斷氣無人知曉,但她是周遭百里內唯一符合續命再生的人。

  柳老夫人也沒轍了,心急如焚,眼看著孫兒快沒氣了,她死馬當活馬醫,當機立斷定下親事。

  說也奇怪,剛一交換庚帖和訂親信物,原本臉色發紫的柳笑風如神仙續命一般,臉上黑紫退去,呼吸正常,冰冷的身軀回暖,除了臉蒼白了些,和平日無二。

  親眼目睹此事經過的柳老夫人為之信服,再無懷疑,為了讓孫子活下去,她願意低就一門平民百姓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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