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不醒桃花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看著躺在床上一動也不動的人兒,朱秀婉不免又有些唏噓,人生有幾個十年能這樣虛度。

  「十年內她有清醒的跡象嗎?」她動動病人的手及腳,試試她的柔軟度。

  通常躺久的病人會肌肉萎縮,關節退化僵硬,有時甚至不能彎曲或拉直,骨骼變形。

  但于神恩完全沒有這現象,她的手腳能彎能曲,皮膚偏白但仍有彈性,可見她被照料得很好,無微不至。

  朱秀婉頓了一下。「沒有。」

  「那她有無不尋常的反應,像手指動了,或是眼皮張開?」她又問,一副專業人士的模樣。

  「也沒有。」「睡」得很安詳。

  不疑有他的朱秀婉真拿安亞菲是工作中的社工看待,有問必答地回應她提出的問題,不做多想地認為有人肯關心小妹就該心存感激。

  「是嗎?」安亞菲假裝困擾地咬咬筆桿。「可是前些日子好像看過她……」

  朱秀婉一愕,眼神飄忽地看向別處。「我想是你看錯了,人有相似,物有雷同。」

  「也許吧!或許我真的搞錯了,不過真的很像我男朋友身邊帶著的那個妹妹。」她有意無意地試探,想從她口中探知更多真相。

  「你男朋友是……」朱秀婉遲疑的問。

  安亞菲輕笑地露出戀愛中的幸福女人模樣。「你大概不認識他吧,他像個隱士不愛出鋒頭,穿著長袍一頭白髮……」

  「啊!你指的是司徒先生?!」咦?不對,她怎麼說司徒先生是她男朋友,他不是和另一個小妹很要好?

  朱秀婉對她的話起了疑心,有些排斥她笑得太開心的模樣,司徒離人給她的感覺很正派,並不浮誇,不太可能腳踏兩條船,玩弄小妹的感情。

  而眼前的這個社工,看人的眼睛飄來飄去,好像不敢直視別人的眼,她的話有幾分真實仍待商榷。

  「對,司徒離人,原來你真見過他呀!看來我們還真是有緣。」他來過。

  見她笑得很假,朱秀婉忍不住頂了一句,「他是小妹的男朋友,不是你的。」

  「什麼?!」安亞菲忽地沉下眼,一臉遭人戳破謊言的冷意。

  「我說你就不要再說謊了,司徒先生明明和小妹交往,怎會是你的男朋友?!」長得漂亮也不能胡說八道,要是別人信以為真怎麼辦。

  被人當面識破,她惱怒地板起臉。「小妹是誰,她比得上我嗎?」

  「小妹就是……呃,我幹嘛告訴你,我們不需要你的幫助,你請走吧!」朱秀婉想起司徒離人的交代,不能向外人透露兩個於神恩的事,連忙打住話題,做出送客的神態。

  「哼!你知道我是誰嗎?我是院長的親侄女,你敢趕我?!」安亞菲搬出特權,想以勢壓人。

  「我管你是院長的女兒還是侄女,我們十年內付了四、五百萬給你們醫院,你有寫過感謝狀給我們嗎?」她看起來溫柔不代表是顆軟柿子,遇強則強,毫不示弱。

  一想到人躺得好好地卻惹了無妄之災,她實在忍不住要冒火,又不是沒給錢白吃白住,這女人憑什麼給人臉色看。

  「你……你敢瞧不起我……」眼尖的安亞菲瞧見牆上掛了一面銅鏡,立即聯想到護士口中的什麼鏡子,蠻橫地拉了椅子墊腳,強行取下。

  「你要幹什麼,快放回去,鏡子不能拿下來。」天呀!不曉得會不會傷到小妹?

  「不能嗎?」她揚唇,得意的笑著。「不好意思,有病人家屬反應這面鏡子帶有邪氣,會沖煞到他們親人,所以我們院方必須代為處理。」

  朱秀婉很急的想搶回。「那是私人物件,你無權帶走。」

  「那很抱歉了,我也是依醫院規定,若有不服,大可向院方申訴。」一得手,安亞菲很驕傲地抬高下巴,一點也不怕會遭到處分。

  她太習慣當公主了,認為凡事都應該順應她的心意,不該忤逆她,旁人都該聽候高高在上的她差遣。

  「你……你別走……還我鏡子……還我鏡子……你不能拿走……啊!」誰擋路?

  氣急敗壞的朱秀婉跟著追出去,她用心守候了十年的小妹就靠那面古鏡才能回得了家,怎麼可以讓人拿走,她非搶回來不可。

  她追得太急,沒注意有人剛要進來,一古腦地撞上去,人撞疼了,安亞菲也不見了。

  「你沒事吧!小姐,要不要我扶你……呃,我是不是在哪裡見過你?」好面熟。

  低沉的沙啞嗓音一揚起,她怔了一下,也覺得這聲音很熟。「沒事,我可以自己起來……阿恩?!」

  頭一抬,她看見刮掉鬍子的光頭男,淚,不由自主的往下滑。

  「我叫老滾,司徒先生叫我來找一位朱秀婉女士,請問你知道她在哪裡……」咦?她怎麼突然抱住他,而自己居然不想推開她?!

  「不,你不叫老滾,你是阿恩,於承恩,我朱秀婉論及婚嫁的男朋友,于神恩的大哥,你終於回來了,回來了……我等了你好久……好久……」她泣不成聲。

  「嗄?!」

  他是於承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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