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好命禍水 | 上頁 下頁
三十二


  「你不能走!」

  「不准帶她走!」

  司徒太極的狂吼帶著深深的驚恐,他怕她說到做到,真的一走了之,讓他不知上哪找她,他有種奇怪的感覺,她所謂的家鄉他一輩子也到不了。

  而左驚虹的低喊是充滿妒恨的,她要在有生之年眼看魏知秋受盡折磨一日不得安寧,拿走屬於她的一切。

  「我想走,誰也攔不了,我又不姓司徒,他憑什麼不讓我走,還說我要是敢走,他叫人再打一副鐵煉,煉住我的手腳,看我往哪走。」

  越說越氣的歐陽春色朝天大吼一聲,覺得還是不太甘願,拿起手掌大小的石頭往還在動來動去的腦袋砸去,一條生命就這麼在她手中消失。

  因為氣到兩腮都鼓起來,她取出細長的刀子,往鮮度猶存的「屍體」一刀剖下,什麼腸呀肝的全掏出來,再掬水洗淨肚子,架在火上烤。

  吃它的肉,喝它的血,啃它的骨頭,再把皮剝下來當泥踩,踩個稀巴爛,詛咒他下輩子當小人,窮個一生一世,沒本事拈花惹草。

  哼!不是撇得一清二楚嗎?怕人家知道大夫勾搭上莊主,還編了個多可笑的藉口,什麼討論青衣的病情,她不過跟他睡了一夜罷了,還不屑纏上他,等她回到她的時代,誰還會記得誰。

  惡!滿手是血,真刺眼,才殺了幾刀,怎麼這麼多血,紅豔豔的一片染紅了潭水。

  「丫頭,你就別念了,念了一整天還不累嗎?快過來幫我梳梳頭。」早也念晚也念,真讓她念煩了。

  歐陽春色一聽,丟下半顆頭回話。「柳姐姐不是在屋內,叫她幫你梳頭。」

  每次都叫她,她又不是丫鬟,也不想想她有多辛苦,費了好大的勁在料理食材,他們只會坐享其成,等著分食。

  他們,複數。

  沒錯,不只一個,不算大的茅草屋除了「原住民」外,還擠進了柳繡娘、司徒青衣,以及不請自來的小偷齊丹飛,雖然他自稱是有俠義作風的夜盜,不劫貧民。

  幸虧茅屋外的平石不小,來了這些人還不顯擠,還能堆起柴火,弄了個曬衣架,以及燒柴的灶台、幾張舒服的石椅。

  或許真被她嚇到了,司徒太極當真派人整理茅草屋,屋頂換新,修補裂牆,暖被新衣,大床鏡臺衣櫃,該有的簡單擺設都有了,還有個丫鬟等著伺候。

  因為左驚虹的緣故,他並未除去魏知秋身上的鐵煉,他到現在還是不相信開著粉白色的花朵會令人產生幻覺,因此仍擔心娘親的「瘋病」會再復發,傷及無辜。

  「不給梳,她笨手笨腳,我不要她。」她又不會逗人開心。

  一旁的柳繡娘苦笑著,手拿象牙梳不知該擺哪兒好。

  「你怎麼又鬧彆扭了,她梳、我梳不都是一樣,你沒瞧我滿手血腥嗎?」老人家最難伺候了。

  「把手洗一洗不就得了,又不是沒東西吃,盡打一潭子銀魚主意,又讓你釣上幾尾了?」潭裡的魚早晚被她釣光。

  一說到釣魚,歐陽春色可樂了。「五條耶!一群笨魚,餌一拋下就搶來送死,我殺都來不及殺,還弄得一身濕。」

  將魚翻面換邊烤,她將手放入潭中洗了兩下,魚腥味就全散了,她也不嫌髒的往身上拭手,頭一低就進了茅草屋。

  也不知是潭水清澈鮮甜,或是銀魚本身鮮度夠,肥碩多汁,不論清蒸、紅燒還是火烤,滋味都好得令人吮指回味,鮮嫩清甜。

  「瞧你得意的,上揚的嘴角都能掛五斤肉了。」也不想胃口有多大,吃得了那麼多嗎?貪心。

  「比不上你得意呀!婆婆,瞧瞧有人幫你打水,咱們青衣還替你捏腳背,你這十七年來可有今天快活?」誰才一臉春風,笑得嘴都闔不攏。

  「你這丫頭,貧嘴。」正經話沒半句。

  自從鐵煉煉住四肢後,魏知秋從沒如今日般開懷,有個巧手的丫頭幫她梳頭,這頭是姓柳的姑娘,喊她大娘的千金小姐為她捶背捏腳,那邊的小夥子摘了片芭蕉葉扇涼,她還能不笑嗎?

  如今她面前的那扇門不上鎖,陽光隨時能從門口照進來,她那雙看不清楚的眼也能瞧見屋外的山光水色,是該滿足了。

  聽聽這一屋子的笑聲,瞧著這幾個乖巧的孩子,她這十七年的寂寞頓時一散而空,她一直以為自己會孤單老死而無人聞問。

  「魏姨,人家喊你一聲婆婆,你不趕緊收來當媳婦兒,要是人跑了,可有人怨死你了。」嘻皮笑臉的齊丹飛話中有話地暗示著。

  「姓齊的,你少多嘴。」哪壺不開提哪壺,害得歐陽春色一肚子火氣又燒旺了。

  「我說的可是老實話,魏姨,這條魚挺滑溜的,你得捉牢點。」他眨了眨眼,表示自己所言是實話。

  「閉嘴。」他不開口,沒人會把他當啞巴。

  歐陽春色最氣別人亂配對,明明八字還沒一撇,亂點鴛鴦譜的喬太守倒是有一堆,這邊拉拉線,那邊敲敲鼓,好像這事就定了似。

  其實回不回去不打緊,在原來世界等著她的只有師兄和老滾,其他人有她無她都無所謂,尤其是可惡又可恨的老爸,他巴不得把燙手山芋往外丟,省得她克親又吸走他們福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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