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好命禍水 | 上頁 下頁 |
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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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我沒事,手滑了一下而已。」她笑了笑,要他別擔心。 正想說句關心話的司徒太極尚未啟唇,身邊卻傳來一陣低喃—— 「生平不做虧心事,半夜不怕鬼敲門,人無愧,心無掛,食子非父母,心毒不過虎,因果臺上論因果,種了因果,反食因果,終究逃不過因果。」 「你在念什麼?嘀嘀咕咕地。」又是老虎,又是因果,聽不出所以然。 歐陽春色望向左驚虹,「我在說虎毒不食子,天下無不是的父母,你若雙親健在就趕緊去盡孝,人生無常,什麼時候會發生什麼事無法預測,把握當下,別讓一時的怨恨蒙了眼,生你的親娘是不能替代。」 左驚虹聞言竟站不穩,臉色泛白,緊捉著丫鬟的手才不致搖晃,腦子裡不斷閃過這句話—— 不能替代、不能替代、不能替代…… 真的不能替代嗎? §第六章 「什麼叫不能惹虹姨落淚,她才是真心真意對他好的姨娘,比親娘還要在意他,誰要說她一句不是,定不輕饒……哼!威脅我,我歐陽春色是讓人嚇大的嗎?」 越想越氣的歐陽春色拔足狂奔,不自覺越跑越遠,來到山莊後一處林木茂密的小樹林,她坐在石頭上生著悶氣,很不能理解司徒太極究竟在想什麼,而且能頑固到什麼地步。 她不過說了幾句,二夫人再親也親不過娘親,她對他再好也好不過親娘,別人的娘永遠也不會是自己的娘,母子連心是誰也取代不了。 這有錯嗎? 真相只有一個,卻不見得人人願意接受。 一聽完她的話後,左驚虹登時掩面低泣,滑落的淚珠如斷線的珍珠,令人感到悽楚,很想上前撫慰一番。 而她一哭,平時就陰晴不定的司徒太極立即朝她大吼,說什麼都不知情的她正在傷害一個善良的女人,他的親娘不是人,連虹姨的一根小指也比不上。 不是人難道是鬼,竟有這種不孝的兒子詛咒自己的娘,寧願搶鳩來做娘,不認雀兒母。 「……敢凶我,從小到大沒人有膽凶過我,要不是為了那面古鏡,我會忍氣吞聲看人臉色嗎?」 欺人太甚。 歐陽春色曾想過偷偷潛入司徒太極房中盜鏡,但是怕打草驚蛇,鏡子沒偷著反而讓他藏在更隱密處,那不是更糟糕。 再者,她還不曉得如何透過古鏡回到未來,隱約記得那天有月光…… 「咦!這裡已經有人了嗎?」原來不再是她一人獨處的小天地。 一名身著乳白色湘衣水田青繡裙,外罩紫綢薄衫,髮絲如雲瀑半髻半披肩,容貌秀麗的女子輕踩蓮步而來,乍見平日流連的林子有人闖入,驚訝之餘不免有幾分失落。 這裡是唯一不受打擾的清幽淨地,平常鮮少有人煙走動,草長過膝乏人打理,席地而坐冥思不易被發覺,一直以來是她最喜愛的地方。 如今看來,她必須與人分享了。 「你是……」對方尚未回應,隱約間一個名字已浮上心頭。 「柳繡娘。」一個不受重視,宛如遊魂的苦命女子。 「司徒太極的女人?!」果然是她。 能優哉遊哉四處閑晃的人不多,除了隱月山莊的主人外,也只有她了。 柳繡娘一怔,突地低聲輕笑。「是輕賤自身的女人,我不屬於任何人。」 隨時想走都不會遭到阻攔,只在於她肯不肯離開。 「可是你確實是他的女人,你們之間……呃,還是有那麼一層關聯在。」說實在的,她並不討厭眼前的女人,反倒覺得她才是真正可憐的人。 柳繡娘點頭,表情理所當然而平靜,「他要我時我給他,這是我欠他的。」 「你不想成為他的妻子?」女人家以身相許的最終目的是當上男人的妻室。 「那叫報仇,不是報恩。」柳繡娘清冷的說道。 「嗄?!報……報仇……」歐陽春色睜大眼,慢慢地笑出聲,認為她形容得非常有趣。 「當初我跟著他是因為我無處可去,女人一旦失去貞操便毫無價值,除了他我不知何去何從。」她很茫然,以為就此死去會比較好過。 「胡說,在我們那裡婚前失貞的女子比比皆是,甚至未婚生子還大聲向人宣告,你不能妄自菲薄,老天不會一直虧待你。」天生我材必有用。 「噫!」怔愕的柳繡娘略微動容,眼眶泛著淚光。「你是頭一個未嫌棄我是殘花敗柳,還安慰我的人。」 這世道對女人極其不公,錯的明明不是她,而且身受其害,可世人未加憐憫,反過來指責她放浪,男人才受不了引誘起了色心。 即使在隱月山莊內,眾人看她的眼神仍是鄙夷不屑,大聲談論她的淫賤,刻意提起種種她想要忘記的不堪過去。 他們不肯饒過她,全都認為是她的錯,誰叫她生得美,引人覬覦,秀美的容顏便是她的原罪。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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