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藥田小姑娘 | 上頁 下頁 |
一一 |
|
「你是說我發燒了,燒得太厲害而把過去的事給忘記了?」摸摸額頭,還有些微燙,但身上的衣服似乎換過了,很乾淨。 「大概吧,我不是大夫不清楚。你穿的這件衣服是我爹的,他是個夫子,我們只剩下這衣服了。」牛雙玉的意思要他好好珍惜,別弄髒、弄破了。 「他怎麼了?」他問得很輕。 牛雙玉頭一低。「和我娘一起被埋在土石下。」 說不難過是騙人的,她背著人哭了好幾回,爹娘給她的愛無私,兩人一死,她的心空落落的,很孤單。 可是人要一直往前走,不能停留在悲傷太久,因此她強打起精神四下找事做,藉著忙碌忘卻傷痛。 「節哀。」她還這麼小…… 不知為何,趙冬雷心中微微抽痛,似乎他和她有相同的遭遇,他好像很小就失去摯愛的雙親。 「不用,難過是一時的,熬過就不難受了,不過你的板車幾時要還我,你「借用」好些天了。」 牛雙玉年紀不大,照理說不用太介意男女有別,可是人人臉上有張嘴,特愛說閒話,所以她除了頭一日待在板車內看顧他之外,接下來幾天就由旺叔接手,她跟著大夥兒用兩條腿走路。 只是她沒走過這麼久的路,體力上吃不消,有時不得已便坐在板車邊上,讓傷了腿的旺叔和哥哥們推著走。 走走停停對她的身體是一大負荷,連日的奔波讓她消瘦不少,人也少了些精神,再加上沒能好好睡一覺,整個人好像枯萎的花朵,無精打采,走著走著還會打盹。 因為板車內躺了一位傷患,她不宜與他同車,只好被迫睡在板車外頭,底下墊著草蓆,勉強和弟弟蓋著一條棉被,席地而眠。 早秋的風帶著涼意,她睡得很不安穩,翻來覆去地把弟弟吵得不能入睡,兩人一早起來都有非常明顯的黑眼圈。 聞言的趙冬雷一怔,面有愧色的看她一臉困倦。「我再躺一會兒養足了氣力,晚一點再還你……若能讓我吃飽,我想我會好得更快。」 「不是我不讓你吃,是大夫說的,這幾日昏迷只能灌米湯,人雖醒了也不能一下子吃太飽,胃會受不了,等等我拿半張餅給你,加了小蔥的,可香的呢!」加了蛋的蔥花餅,想想都口水直流,她一個人就能吃掉一大張。 「你們的終點在哪裡?」 「牛頭村。」還有三天就到了。 趙冬雷低頭不語,暗自思忖。 §第三章 牛頭村起家 「啊!這裡就是牛頭村?」 發出愕然聲音的是滿臉失望的牛豐玉,他兩眼睜得又大又圓,露出難以置信的神情。 不只是他,其他人看見眼前的景致也有相同感受——這個村子太破舊了吧,死氣沉沉的樣子,沒有老人在樹下下棋,也聽不到孩子跑來跑去的歡笑聲。 村裡的路是用石頭鋪成的,看來整齊,下雨不怕會積水,但路面上滿是無人清掃的落葉,秋風一揚帶起漫天飛舞。 村口的柿子樹結著不大的柿子,不是很多,稀稀落落的,快要成熟了,不過看到村裡的萎靡,想必不會有人有心思摘食,任其掉落,腐爛在土裡,又再度滋養了柿子樹。 「死了,都死光了,早年的一場瘟疫死了三百多人,村子裡剩下百餘人,有些人家全家死盡,你們自個兒瞅瞅,看要哪間屋子自個兒挑,灰塵堆得厚厚一層便是無主的,挑好了再去登記入冊……」 一名村裡的老人語氣平淡的說著,空洞的眼神像在望天,又似什麼也不想的等死。 他的老妻、兒子、媳婦和孫子都在那場瘟疫中死去,獨留他一個老頭子還活著,日復一日,生不如死。 「什麼,有瘟疫?!」面色一變的牛豐玉緊捉姊姊的手,抽氣聲非常大,這年頭誰不怕無藥可救的瘟疫。 「呃,沒事,小豐不怕,妹妹也別擔心,哥哥在。」其實牛輝玉的嘴唇都嚇白了,還故作鎮定的安撫弟弟妹妹。 「大哥,我不怕,瘟疫並非無可預防,勤洗手、不喝生水、維持水質的乾淨、少接觸生病的人即可,我們把前任屋主用過的器皿用滾水燒過,衣物、紙張等易燃物一把火燒掉,再用烈酒將屋內每一個角落都抹過,還有,屋子的四周遍撒石灰,還能防蟲防蛇……」只要徹底消滅病菌就不會染病。 「真的嗎?姊,瘟疫不是很可怕。」一旦染上十之八九活不了,很少有人逃得過。 「那是大家因為怕都慌了手腳,若做好適當的控制根本不會那麼嚴重,也許會有人死亡,但人數不致驚人。」只要對症下藥就沒事,勤于清洗患者的衣物,一定要滾水煮過,食具單獨使用不能和他人共用也能改善狀況。 除了鼠疫和黑死病,大多的瘟疫都被誇大了,像腸病毒、流感、瘧疾等,用對了藥就不是個事兒,可是大家就是怕,連拉了數日止不住瀉,高燒不斷降不了熱,神智不清……因為怕,所以不知所措,越想治好就越慌亂,吃不好、睡不著,心中抑鬱,與病人接觸過於頻繁。 所謂關心則亂,一亂就完了,一個兩個三個……相繼染病,造成無人照料,最後一家子病亡。 若能做好防範,雖不一定平安無事,但一定能減少死亡人數,前題是要進行隔離,儘量由輕症者照顧重症者,未染疾的人不要靠近,非不得已也是包得密不透風,一離開病人必須立即淨身,所著衣物用熱水煮滾消毒。 「妹妹,瘟疫不是簡單的事,小心為上。」他們牛家十幾口人只剩下他們兄妹四人了,不能再有一絲意外。 |
學達書庫(xuoda.com) |
上一頁 回目錄 回首頁 下一頁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