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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三


  「小姐,那位大人說,回京後你能不能再給他兩百瓶雲南白藥,他在城外有座莊子,離山泉寺不遠,山泉寺裡的明空大師是雲空大師的師弟。」氣息沉穩的青芽狀若不經意的道。

  佟若善一聽,水眸瞬間睜得又大又圓。「有完沒完呀!他當我是製藥師嗎?專門給他搗鼓這些有的沒的,我上回泡了三天香浴澡才弄去一身藥味,他又來找我麻煩。」

  就不能當這世上沒有她這個人嗎?沒這樣壓榨人的吧。

  「上次那一批一到手就被搶空了,那一位身上也只留下一瓶,根本不夠用。」

  「我看起來一副欠虐待的模樣嗎?」佟若善可不是傻子,累死自己沒藥醫,傻事做一回就夠了,誰教她太缺錢。

  「小姐,邊關有五十萬大軍。」青芽又道。他們吃不飽、穿不暖,拚死守護百姓,沒叫過一聲苦。

  「五十萬……」佟若善不免咋舌,心口軟了一下,一百瓶對五十萬將士的確是杯水車薪,可是……「告訴他,我最多一個月給他兩百瓶,拿一萬兩就好,藥材由他準備。」

  「照之前的單子?」青芽又問。

  「不,前五行,後五行,中間兩行刪掉,我不坑他,叫他也比照辦理。」佟若善的言下之意就是,以後有事沒事都別再找她,她很忙。

  青芽訝然,「小姐,你坑那位大人很多。」起碼刪掉兩百種藥材,而且都是最昂貴的。

  「我不是製藥的。」佟若善才想哭呢,她本是手術房裡堂堂的主刀醫師,如今卻淪為配藥的小藥師,她多跌價呀!

  「大人說你是高明的大夫。」這句話是青芽自己添上的,她看過將軍的傷,不可能好得這麼快。

  她是刑劍天麾下訓練多年的死士,在刀山火海拚過來的,她熟知各種傷勢,就連她身上也有不少新傷舊疤。

  「我不是大夫。」真怕出名的佟若善略微揚高聲音。她不會診脈,沒有輔助儀器,她不算完整的醫生。

  簡單的小手術,像是清創、割除、縫合,她能做得完美,可是要開胸、開腦,或是大規模的截肢手術,沒有血液篩檢和輸液是辦不到的。

  像上次她拔除刑劍天腿上的殘矢時,是用鹽水替他消毒,她可以做出生理食鹽水和葡萄糖液,但是要送進人的體內很困難,她還沒找到代替軟管的輸液管,針頭也是難事。

  此時正好一名神色慌張的老管家從二樓跑下來,「大夫」兩字一入耳,便不管不顧的拉著人就跑。「大夫?快跟我來,我家老太爺快不行了,快跟我來,快!」他根本沒心思多看對方是男是女、是老是少,腳步匆忙的將人拉上二樓。

  「我不是,你搞錯了……」佟若善有些受不了,這老人家未免太心急了,好歹讓她吃飽飯嘛,怎麼急匆匆地拉了人就走。

  「老夫人、少爺,大夫來了,我把大夫帶來了……」老管家喘著大氣,臉色跟豬肝一樣發紅。

  「大夫在哪裡?老盧,你想急死我們是不是,你說的大夫呢?」這老傢伙越來越糊塗了。

  「不就在這兒嘛,我拉得很緊……」倏地,他一愣。「咦!怎麼是個雪娃似的小姑娘?」

  都快急死了的老夫人氣得猛打他的背。「你是怎麼辦事的,要你找大夫,你拎了個丫頭來,想把人家嚇死呀!小姑娘,別怕,他不是有心的,我們只是急了,老頭子他……」說著說著,她的眼淚就這麼掉了下來,她急忙用手絹捂住嘴,低聲啜泣。

  「我說過我不是大夫,可他沒聽見……」佟若善的目光往躺在床上的老人一看,頓時眉頭一顰,脫口喊道:「氣胸。」

  一旁暗自著急的清逸男子一聽,不自覺的跟著複誦,驀地兩眼一亮,這個小姑娘能說出病狀,還不能救人嗎?「請你救救我爺爺。」

  「這……」對她來說並不難。

  「小姑娘,老身也拜託你,如果你能救就救,若是真不行了我也不會怨你,人到了這歲數還看不開嗎?」富貴由人,生死由天,大不了她跟老頭子一起走,全了夫妻情分。

  「好吧,我試試。」看他們一再懇求,佟若善無法狠下心拒絕,學醫的宗旨就是為了救人,刻不容緩。

  「真的?」祖孫倆喜出望外。

  佟若善看了看屋內有無救急的事物,霍地瞧見角落一株生長盎然的綠竹,她馬上吩咐道:「快,把竹子砍了,只取中空的那一截,一頭削尖,另一頭的竹囊取出,讓竹心通暢。」

  年輕男子二話不說的砍竹、削竹、挖出竹內的竹囊,小指大小的竹管能由這頭看到那頭。

  「好,再用烈酒裡外淋一遍……」做消毒動作。「可以了,現在給我,待會不管我做了什麼,你們都不要大驚小怪,我是在救人,不是要傷害你們家老太爺,你們能接受嗎?」

  「好。」

  「你放手做。」

  得到家屬的應允,佟若善看向面色泛白、嘴唇發紫的老太爺,讓盧管家解開老太爺胸前的衣物,露出塌了一半的胸膛,她先聽聽老人家混濁的呼吸聲,確定是氣胸無誤,再伸出兩根指頭摸著皮下的肋骨,數著根數,隨即她將手中的竹管以尖頭那端快速插入兩根肋骨中間,按著竹管另一端的食指迅速放開,一高一低的胸忽地灌滿氣,脹得一般高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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