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醫娘 | 上頁 下頁 |
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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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真等到主子有錢了,可以給她更好的月俸時,她和家人的關係反而疏遠了,因為兄弟姊妹都長大了,各尋各的活路去,反倒少有往來,只有她爹娘偶爾會來探望。 「當丫鬟有什麼不好,小姐待我好,又給我銀子,我要一輩子跟著小姐。」青桐已經不記得小時候的事,可當年無飯可吃的饑餓感,彷佛一道陰影,長存心間。 「傻丫頭……」 忽地,在道觀外把門的老炭頭忽地飛身入內,擋在佟若善和青桐主僕倆身前。 「怎麼了,老炭頭。」青桐有些緊張的問道。 「有人來了。」在三裡外。 「有人?」 老炭頭不是程家的家生子,也非佟若善帶來的佟家下人,他是三年前昏倒在山澗旁的異鄉客,一身江湖人打扮,手邊還留著半截的刀,背後被砍了一道見骨的傷口。 也是他命不該絕,正好遇到佟若善,她打了一把手術刀,那時剛拿到手,尚未開鋒,便拿他來試刀,並以桑皮線替他縫合傷口。 老炭頭髮了三天高燒,居然讓他扛過去了,此事過後,他成了佟若善的私人車夫,他只為她一人趕車,對於其他人皆視若無睹,自然而然地,他也被歸於佟若善的人,每個月拿二兩月銀。 「老大,這裡有間道觀,我們去進躲雨……」 幾匹快馬由遠而近,噠噠的馬蹄越來越大聲,在雨聲中,有種叭答叭答的回聲,地面也跟著微微震動。 驀地,馬蹄聲在道觀附近戛然而止,有道嗓門大得像熊吼,連不會武的佟若善都聽得一清二楚,不自覺螓眉一顰。 「他們要進道觀?」 「小姐莫驚,老炭頭在。」他不會讓任何人傷害小姐一分一毫。 「我不怕,就怕人一多,氣味不好。」佟若善配了幾種防身的迷藥隨身攜帶,倒是不懼歹人為惡。 老炭頭嘴角上揚,看了一眼面色平靜的小姐,向來枯水般的雙瞳輕泛笑意,多了幾分活人的生氣。 「老大,不要逞強,讓我們扶你,中了一箭非同小可,你這傷再不看大夫就要廢了……咦!怎麼有人先占了……」明明是一間破道觀,屋頂還破了個洞,居然有百姓在此躲雨。 「你們沒看到外面的驢車嗎?是我們先來的,不能趕我們走。」怕被趕出道觀淋雨,傻膽無敵的青桐連忙嚴正聲明。 佟若善真後悔自己沒有捂住她的嘴巴,她沒看見人家帶劍背弓,一副不好惹的樣子嗎? 「呵呵呵!小姑娘,你別擔心,我們只是路過的漠北軍,在此暫歇避避雨而已。」說話的是一名不帶血氣、面白無須的男子,看來約莫二十一、二歲。 一聽是漠北軍,老炭頭繃緊的神情略微一松。 「你們是漠北軍?漠北軍不是應該在漠北打仗,跑到我們健康城幹什麼?難道蠻子要攻過來了?!」一說到戰爭,青桐面露恐懼,連脖子都縮到看不見了。 「莫怕、莫怕,沒的事,有我們漠北軍守著,北方蠻子根本不敢越雷池一步,我們將軍一刀能砍一百顆契丹人頭顱。」刀起刀落毫不遲疑,跟切面團一樣簡單乾脆。 「莫不破,你話太多了。」若是主將未坐鎮大帳的消息傳出去,於軍情不利,且他洩露軍情,依照軍法,得挨三十大板。 因為被老炭頭擋住,佟若善瞧不見在道觀另一邊席地而坐的兵痞子,可是沉厚如酒的嗓音一出,她心裡不免為之震動,好像聽見大提琴醇厚有力的樂音。「咦!聲音真好聽……」一發現自己無意識的說出心裡的感想,她的臉頰立即染上酡紅。 她的嗓聲雖然輕柔,近乎耳語,可是道觀裡除了不會武功的青桐外,其他男人全都聽見她說的話,不約而同的挑眉謔笑,看向傷了腿、臉色微白的孤傲男子。 莫不破又道:「咳!這位姑娘,你喝的是什麼茶,聞起來很香,可不可以給我們一杯暖暖胃?才剛入秋就冷成這樣,漠北今年的冬天又難過了。」北方蠻子肯定又不安分,搶糧搶女人。 「青桐,杯子。」 「是的,小姐。」青桐從形型竹籃中取出三隻陶杯,一一斟滿了才遞給對面的軍爺。 「來,你先喝,這茶真香,光聞就口齒生津。」 「入喉鐵定甘甜,瞧這茶水的清澄,淺淺的金黃色。」 人多杯少,莫不破先把拿到手的第一杯茶送到眾人的領頭面前,不是邀功,而是出自敬意,真當親大哥看待。 腿受傷的男子一接過茶杯便要就口一飲,卻被佟若善出聲阻止,「等一下,你身上有傷吧?」 男子一頓,沉聲反問:「那又如何?」 「茶對傷者不宜,不利於傷口的癒合。」佟若善解釋道,任何刺激品都不該入口,像酒、茶之類的,飲之會加快血液流動。 「你是大夫?」莫不破頓時兩眼發亮。 「不是。」佟若善否認得極快。 「那你懂醫理嗎?像是什麼藥對傷口好,什麼藥具有療效?」莫不破沒想過人家姑娘的聲音聽起來還很稚嫩,完全不像行醫多年的醫娘,著急的認為逮到一個是一個。 「我不……」佟若善想說她不會醫術,以免招惹不該招惹的人,偏偏她有個專扯後腿的丫鬟,三兩句話就把她出賣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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