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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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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你的青墨哥哥喜歡我,他想娶的人也是我,就算我生不出來他也甘願絕嗣,你說我哪裡可憐了?」 「青墨哥哥,你不能糊塗……」她眼泛淚光,想要女子的柔情留住他的目光。 「清影,你很好,是個才貌雙全的好女孩,但是我要的是玉兒,她才是我心中獨一無二的美好,錯過她,我的心會荒蕪一片。」巫青墨當她的面執起心愛女子的手,深情相望。 「青墨哥哥……」他怎能無視她多年的深情,狠狠捏碎她的心! 「放開她,巫青墨,她不屬於你!安玉兒,你給我過來,你的任性舉動該停止了,我答應你不娶喻可柔,我的妻子只有你一人。」將她介意的事排除,她不會再和他鬥氣了吧! 不娶她? 乘著馬車偷偷跟在表哥身後,偷看他和誰碰面的喻可柔心都碎了。先前聽見下人說起他仍留戀下堂妻,多次前去探訪,所以一見他騎馬出門她便悄悄的跟著,想證實傳言的真假,接過傳言是真的,他不僅心有牽掛,還想重新接納安玉兒,為了無緣妻寧可捨棄她,將對她的承諾拋卻腦後。 姑姑說得沒錯,要讓兩人之間再無複合可能,必須狠下心使出非常手段,快刀斬亂麻地斬斷一切,那件事就勢在必行。 喻可柔死命地捏緊手心,一小截藥包的黃紙從指縫間透出。 「青墨哥哥,真的是我逼走你嗎?」 玉夫人的聲音就像一張張開的網,不論她走到哪裡都逃不開一條一條交錯的細線,在心底形成陰影,令她始終忘不了對方曾說過的每一句話。 那是譴責,更是怪罪,針一般地紮入她心口,又深又重,紮得她想哭,想大吼,想辯解,想……她什麼也不敢想,只任由那痛深入骨髓。 她從沒想過青墨哥哥為什麼不肯回將軍府。 她一直覺得那是他的家,他的歸處,不管他走多遠,遊子的心總渴望回家,重回到充滿回憶的地方。 但是玉夫人的一番話點出她不曾真正地瞭解過他,只一味地以自己的想加諸於他,認定她要什麼、想什麼,所思所想皆與他一致,所以他們是佳偶天成,任誰也拆散不了,她只需溫順地等著他來迎娶。 可是事實上真是這樣嗎? 阮清影的眼眶是紅的,她哭了一下午想找尋答案,但除了心亂如麻外,她找不到自己哪裡錯了,她從小就知道自己會跟著青墨哥哥一生一世,他是她的良人、她的依靠、她一輩子的歸宿,深愛一個人何錯之有? 所以她要問清楚,不讓癡心愛戀變成空。 「你攔下我就為了這不值得一提的小事?」巫青墨的神色不若往日的溫潤,甚至有些冷淡。 「對你來說是小事,可是卻是我心裡的一根刺,它紮得很深很痛,不拔出來我會更痛。」她絕不像玉夫人所說的鳩占鵲巢,她不是。 老太君喜歡她,對她有恩,收她為義孫女,讓她學畫學琴,熟讀詩詞,教她如何成為一位受人喜愛的大家閨秀,談吐有物,進退大方。 這所有的安排只為一個人,一個令她一眼傾心的白衣少年,他的絕塵丰姿讓她深深傾倒,甘願一生等候。 「作繭自縛罷了,每個人都有過不了的坎,無論是你或是將軍府,都不是我想要背負的責任。」太過沉重了,他的人生不該活在別人的期待中。 明知他的回答會傷人,但是沒料到會這麼痛,阮清影嬌軀微微一晃,「如果我離開將軍府,荊釵布裙地跟著你……」 他果決地截斷她的話。 「世上沒有如果,發生的事不會改變,打從我離家的那一刻你就該明白我的決定,清影你是個聰明人,有些事即使不需說明也心知肚明,你等的是什麼自己很清楚。」 「可是老太君的意願我不能違抗,她所做的一切全是為你著想,你怎忍心令老太君失望,罔顧她的期盼?」她慌了,盼抬出老太君,能將他留在身邊。 「那我的願望呢?誰又替我著想過?你們想的全是你們要的,有誰來問過我要什麼?」將軍府的聲望、因母親而來的皇恩,這些不該由他一個人承擔。 他的母親身體孱弱,生下他不久便香消玉殞,他也因母體的虛弱幾乎活不了,太醫束手無策,眼睜睜看他弱小身軀漸無氣息。 是他游走四方的師父救下他,未滿周歲便帶在身邊,一邊調理他先天不足的身子,一邊傳授救人的醫術,整整十年在外遊歷,直到老太君以思孫名義命人將他帶回將軍府。 之前,他和師父一個城鎮走過一個城鎮,醫治一個又一個的病患,有的痊癒了,有的病重不治,他用雙眼去看,用心去感受,發現人不管怎麼過一生,終究得一死。 在外十年,長了見識,眼界變寬了,他的心也大了,這是老太君不願瞭解的一面,總以為他在外頭受苦,吃不飽,穿不暖,受盡折磨,非要接回將軍府看護才是福氣,殊不知他樂在其中。 當一個人的心野了,習慣外面的海闊天空、自在暢快,卻突然被困在高牆大院內,面對你爭我奪、算計陷害,那不是福分,而是一種迫害。 在忍耐了六年,他確信這並非他要走的路,於是趁著老太君壽辰那一天大搖大擺地走出府門,不曾回頭,走得決然。 「我的人生我要自己過,不是你,不是老太君,沒有人可以代替我活一遍,那是為人的尊嚴。」若是他從未走出去看看這花花世界,也許就由人擺佈。 阮清影抖著唇,發白的指尖緊揪裙帶。 「青墨哥哥怨……怨我嗎?」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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