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一城主母 | 上頁 下頁
一〇


  看到丫頭氣憤的模樣,身為主子的成清甯反而滿臉堆笑,「這才叫紀律,要是你一個丫頭使喚得動,令其壞了規矩,那我和王爺才該苦惱,軍令如山,任誰也不得違抗。」

  「王妃,你一嫁人就不護短了。」以前還是姑娘時,自己和荷葉與她主僕三人像脫韁的野馬,四處游走無人管束,現在服侍的人多了,她大丫頭的地位越來越不保。

  成清甯語帶深意的睨了她一眼,「在這秦王府裡,每一個人都是自己人,沒有外人,不分彼此。」

  「王妃……」她覺得委屈。

  「王妃,別理會荷心的小家子氣,她就是心眼小,喜歡托大,以為王妃的身邊人就該高高在上的被吹捧著,她忘了自個兒是個丫頭。」荷葉冷聲道,手底下忙著為主子理理雲鬢,插上叮叮噹當、以銀絲打制的梨花花冠,一顆顆垂落鴉黑青絲的花串是五彩寶石,最底下的吊墜是脆聲輕盈的銀鈴,一串兩鈴鐺,鈴鐺約指甲片大小。

  「奴婢才沒有小心眼,荷葉姊姊胡說,奴婢很認清自個兒的本分,要一輩子給主子當丫頭。」有王妃當靠山,她橫著走都行。

  瞧了瞧銅鏡裡的自己,成清寧笑得明豔動人。「我才不敢留你一輩子,哪天恨嫁了,我還攔著不讓你嫁嗎?」女大不中留,到了年紀還不嫁人,閒話一籮筐。

  「王妃……」紅著臉的荷心輕輕跺腳。

  「好了,不逗你了,看看本王妃這打扮俊不俊,像不像本地人?」她瞧了都覺得俏,明眸盼兮,好個美人兒!她顧盼自得。

  「遠看像,但是王妃膚白勝雪。」晶瑩剔透的肌膚宛如打磨過的珍珠,白皙透光,薄得可見暈紅。

  長年在風沙的侵襲下,又未做適當的防護和保養,西北婦人大都五大三粗,皮膚黑成深麥色,手臂、臉粗糙得會硌手,她們雙頰上是凍出來的幹紅,看得出來苦日子過得多了。

  一個玉做的人往麥色的人堆一紮,一眼就明明白白了,成清寧有令人妒恨的好膚色,白裡透紅。 她太白了,白得不像當地人,一看就知是京裡來的,那分貴氣、那分恬然、那份由內而外散發出的寧和,是西北水土養不出來的嬌貴和水嫩,清淡如水蓮,幽幽然送暗香。

  「難道要我抹上炭粉?」好讓自己黑一點。

  她這一身白確實和滿臉風霜的西北格格不入,養得太好了,冰肌玉膚,眼角兒都帶著細碎的風流。

  兩個丫頭一聽王妃要將玉顏抹黑,同時驚聲攔阻,「不可呀!王妃,王爺怪罪下來,奴婢們吃罪不起。」

  「是呀!王妃,你天生麗質何必糟蹋了,誰不羡慕你美得像朵花似的,王爺一見你雙眼都直了,嫌奴婢們礙眼,大手一揮全把我們趕出去。」王爺最常做這種事,守財奴似的把王妃當寶給守著,誰敢多看一眼便厲顏以對。

  真讓王妃弄了張黑臉出府,這事一傳到王爺耳朵,兩個荷字輩的丫頭就得遭殃了,王爺的笑臉只給王妃一人。

  「瞧你們一個個臉白似紙,王爺有那麼可怕嗎?」桓哥哥只是不愛理人罷了,生性不喜與人相處。

  非常可怕。兩人在心裡異口同聲。

  「我看你們也說不出實話,虎威未現先怕了三分。」成清寧皓腕套上純銀打制的十連環,銀環相扣的碰撞聲十分清亮。

  「王妃,王爺有令,不許你私自出府。」荷心順口一說。

  「什麼,你說啥?最近耳背得很,老聽不清楚別人在說什麼,改天讓君大夫診診脈,看我是不是犯了什麼頑疾。」她邊說邊穿戴起來,耳垂也換上俗豔的銀紅色大耳環。

  成清甯一身胡風,還系上蹀躞帶,帶上有銀飾,並扣有短而小的小帶以作系物之用,足下踩的是鹿皮靴,靴子上有牡丹花壓紋,兩條小銀魚掛在靴子外側。

  但她又不失漢風的在衣襟上做了一排盤扣,好看用的,直接縫住而無扣洞,一隻雕著雙鯉羊脂白玉珮垂掛胸前。

  嬌美動人,落落大方,活脫脫是未出閣的閨女,不見西北婦人的盤髻,因為她做的是姑娘裝扮。

  「王妃,你太壞了,奴婢們又得把皮繃緊,代王妃你受過了。」王妃能裝聾作啞,把王爺的話當耳邊風,可苦的是底下的奴婢。

  「怎麼,還慣出你的祖宗脾氣了,跟不跟,一句話。」為主子分憂解勞是她們的本分,還不樂意?

  「跟。」荷心沒骨氣的寸步不離,跟在王妃身後。

  天塌下來有人扛著,她怕什麼?

  荷葉、荷心也是一副胡漢混穿的打扮,一身的銀製品不住發出叮咚聲,頭上梨花棲蟬的玉簪子反而不倫不類。

  可是有誰在意呢!套句成清寧的話,這叫混搭風,非胡非漢穿出自個兒的風情,獨她有而已,絕不撞衫。

  帶著兩名丫頭正要出府,迎面與明葉、明心遇上,在她倆後頭還有兩個黃衫綠裙的姑娘。

  「王妃,你……」

  不等明葉開口,成清甯先一步堵住她的嘴,「王爺叫你來堵我的是吧!你跟他說,本王妃賺銀子去了,擋我者,殺無赦。」

  她故作兇惡的神情,以手當刀,刀起刀落,氣勢十足的擺出女漢子架式,誰敢攔著她賺錢便是和她結仇。

  殊不知她自以為的兇狠,在明葉等會拳腳功夫的婢女們眼中卻是可愛至極的鬼臉,她們莞爾不已的忍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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