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繡色可妻 | 上頁 下頁 |
二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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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有百花夏有荷,秋賞明月冬有雪,四季分明各有美景,你要用心去體會,不要囫圇吞棗,錯過美好事物,凡事慢慢來才有條理……啊!別拿,我還沒寫完……」 「我看看寫了什麼……」看著從妻子手中抽來的單子,頓時無語的蘭泊寧大為傻眼。「你確定不要換張單子重擬,左一撇、右一捺,中間一豎,你弄倒了墨嗎?」 一張素白的水雲紋宣紙……應該說原本是素白如雪,可如今嵌滿大大小小的字跡,還有點點墨漬從宣紙上渲染開來。 橫不橫,直不直,字不像字,墨水暈染透紙而出,移來挪去的紙張又沾到墨汙,反滲透紙面,汙了其他筆法工整的字,將好好的字毀了,一行字清晰可見的並不多。 這根本不是回門禮單子,而是小兒初初握筆的習字帖吧,橫七豎八寫得歪斜又扭曲。 她一把搶了回來,差點撕破。「就說你不要看,這只是草擬的回門禮,等排定後再重新寫一份,上頭用了只有我看得懂的符號,待會謄寫的時候就順手了……」 是A禮品加兩份,B一指的是B物再減一,CX3是C物乘於三倍,D2X5則是同物有兩色乘五為十,像布料、絲線等,沒人送一匹布,一捆繡線的,要雙數才吉利。 阿拉伯數字尚未傳入本朝,只偶有西方傳教士從東邊港口上岸,宣揚「上帝愛世人」,所以雖然認識的人極少,二十六個英文字母仍小規模的流傳開,用於海外的商旅。 「別瞎忙了,真要處理不來就交給娘,你的長項在刺繡,不是打理綢緞一匹價幾金,白米一袋食三日。」蘭泊甯直接將單子揉成團,丟進一旁收廢紙升火的紙屑簍。 「你……你真是體貼入微,善解人意,能嫁你為妻是我三生有幸。」她欲哭無淚的說著反話,直想把揉皺的單子再拾回來。 那可是她花了好多時間擬的啊。 她不願再重擬一份回門禮單子,也不肯被視為無能,向拿她當女兒看待的婆婆求助,外表十四歲的她其實有二十五歲女子的智慧,還受過古人沒有的精英教育,她真的除了刺繡外一無長處嗎? 聽出她話中的反諷,蘭泊寧挑眉一笑。「好說好說,我也覺得你運氣好,能嫁入我們這麼疼媳婦的蘭家。」 「……」老王呀!不要再賣瓜了,誇得上天下地還是瓜,不會變成黃澄澄的金子。「你沒有話要問我嗎?」 「問什麼?」他不挑明,由著她故弄玄虛。 「問你那兩位眼眶含淚的丫頭。怎麼我既沒打她們罵她們,還讓她們像小姐似的養尊處優,茶來伸手飯來張口,有看過比我更善待丫頭的主子嗎?」她一臉不解的擺手,模樣嬌俏,可透著一絲俏皮的淘氣。 他進房前,肯定看到門外跪了兩個可憐兮兮的美人兒,居然這麼好耐性,到現在都沒問她。 他失笑,將人抱坐在大腿上,鼻尖蹭著她的玉雪珠耳。「你只是把人晾著,啥事也不吩咐,一座院子只有你我兩個主子,主子不開口,她們就是虛的,無所適從自然慌。」 「你怪我?」她偏過頭,躲過他落下的吻,聽見他大為不滿的嗤哼。 自己的娘子還親近不得? 「不。」她做得好。 「有獎賞?」她兩眼亮晶晶。 蘭泊寧嗤笑,朝她腦門賞了一記栗爆。「她倆本來就歸你管,沒管好是蘭少夫人的責任,你好意思要我打賞?」 內宅的丫頭、婆子、嬤嬤……凡是下人,全在蘭少夫人蒲恩靜的管轄之內,她是這些人的主子,有人犯錯、偷奸耍滑的,她便有權處置,或罰,或發賣。 而蘭泊甯管得可寬了,小廝、雜工、管事乃至於外頭的鋪子,只要是事兒他都得管,無人能在他眼皮子底下耍陰招。 「蘭少夫人……」挺新奇的頭銜,她沒想過會當上少夫人,還以為只會平平凡凡過一生。 「不順眼就賣了,此事我不插手。」不過是兩個丫頭,為她們置氣實在不值得。 賣了?他說得真愜意,好歹是個人,怎能隨意買賣。「你沒打算收了她們?」 貼身丫頭等同暖床通房,隨時能被主子收用,而且養到十六、七歲了,花朵兒似的美人兒早該配人了,主子卻沒發話,那就有收房的意思不是? 所以她們有那點心思也是正常的,寧為富人妾,不做窮人妻,習慣了蘭家的富貴後,怎麼肯屈就管事、莊頭這樣的婚配,嫁得再好還是奴,不若姨娘是半個主子。 一個是伺候人家一家老少,家中裡裡外外一手包辦,要受婆婆、妯娌的氣,還得洗手作羹湯,忙裡忙外還得不到一個「好」字。 一個是被人伺候,每日打扮得明豔動人,四季有衣物、首飾,每月有分例,出入有丫頭婆子跟著,吃的是山珍海味,穿的是綾羅綢緞,身分比下人高上許多。 兩相比較,少有人不選後者,只要給丫頭們機會,十之八九會選擇高攀,為了富貴榮華甘於折腰。 窮人無骨氣,富貴迷人眼。 蘭泊寧手臂一勒緊,在她貝耳一咬。「爺看不上眼,為妻不賢,為妾不夠媚,當通房嘛……我有這麼缺女人?」粉嫩嫩的小娘子在跟前,他還會看上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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