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撈錢小修女 | 上頁 下頁
十八


  艾德視若無睹的撣撣灰塵,茱雅背過身掩面偷笑,一干在門外打掃的僕傭不時放下工作偷瞧,突然轉變的氣氛讓人一頭霧水。

  “你這個人心腸未免太惡毒了,艾德頂多折磨我的身體和我的胃,而你卻想扼殺我的靈魂,你到底還是不是個人?”

  一把雞毛撣子在聽見在“折磨”兩字時滑落在地,艾德若無其事的彎腰拾起,走到窗戶旁撣起天空藍的碎花窗簾。

  外面的天氣有點陰,不像是要下雨的跡象,氣溫較往常低了幾度,起了點微風。

  歐式的建築腹地遼闊,傳統灰色屋頂褚土色的牆,屋子旁邊是座林木蔥郁的小森林,嫣紅姹紫的美麗小花在灌木叢中綻放,蜿蜒小溪順著地勢流入泰晤士河。

  當初讓朱黛妮咋舌並非外圍的林木風光,而是富麗堂皇的宅院大得離奇,光是房間就將近有一百七十間,其中還不算獨立的馬廄和工人房,一整排灰濛濛的窗戶叫人眼花撩亂,她還曾經不小心的迷過路。

  來來去去的傭人她從不去數,因為太多了,問了怕自己會暈頭轉向,搞不清楚誰是誰。

  現下令她火大的是從此不早朝的大老闆,居然在“百忙”之中還能抽出空督促某人進度緩慢的英文學習課程,並加入美儀美姿的訓練,難怪她要大呼受不了,她要自力救濟,舉白布條抗議。

  “莫斐斯·艾德爾,我上輩子欠了你錢嗎?要我做牛做馬還個徹底,你才覺得要債要得非常過癮是不是?!”上帝,救我!SOS!

  “腰挺直,縮小腹,不良的坐姿會導致脊椎變形。”歪坐斜躺還蹺腳,她上哪學的壞習慣?

  朱黛妮故意和他唱反調,上身趴在書桌,兩手攤平一放。“別想把我調教成優雅的淑女,我非常滿意目前的粗野。”

  自由放縱了二十一年,她的人格已經定型,硬要野雀入籠子當金絲雀是不可能的事,她有片可供飛翔的天空,何必屈就狹小的世俗眼光。

  在美美修道院兩個多月的時間,除了去募款時,她愛怎麼撒野放肆都沒人管,艾蓮娜修女只用和藹的笑臉要她恣情的玩,別管道德規範,開心就好。

  愛趴、愛蹲、愛滾、愛倒立都無所謂,各種千奇百怪的姿態但求舒適開心,人不能一直活在別人的眼光下,如此的人生態度才是快樂泉源。

  一想到自己變得中規中矩,連大氣都不敢喘的模樣,她渾身毛細孔就有如被冰霜封凍,無法呼吸地直顫抖……

  天哪!我的上帝乖乖,眼前有個制式垘本已是日後悲慘的寫照,她的修女旅程碑尚未豎立前,她寧可當個淑女逃兵也不同流合“清”,汙色較不容易髒。

  “我是在教你正確的坐姿,以免你一、二十年以後腰酸背疼。”瞧她說的,像他會害她似。

  “免了,以後的事以後再說,那時我會是個有錢的修女,要不便是資深修女,可以吆喝菜鳥修女來捶背捏腳。”多美好的遠景。

  犧牲、奉獻是修女的天職,她會這樣教導後進小菜鳥。

  莫斐斯往她背脊一按,“別為你的懶散找藉口,你的生活態度太差了。”

  “哎!你幹麼又非禮我,我們中國的老人家說男女授受不親,你最少要和我保持三公尺以上的距離。”他太危險,動不動就把手往她身上放。

  什麼英國人最拘謹、嚴肅,根本被翻譯小說給騙了,他先前冷冰冰的樣子多討人喜歡呀!現在……唉!往事不堪回想。

  人一下子變太多會釋放奇怪的離子數,經由空氣傳播使四周產生曖昧激素。

  “瘦瘦不親,那就養胖些。”他再一次矯正她的坐姿。

  她好想跳泰晤士河。“你外國人呀!聽不懂國語啊!”

  “對你而言,我是。”他有一半英國血統。

  “是我錯了,阿督仔我們通稱番邦,既是番邦的人怎會不番呢!”她錯得離譜。

  嗚!臺灣好遠喔,想打個電話求助,艾蓮娜修女她們大概也都睡死了,更何況她從來不記修道院的電話號碼,跟錢無關的數字她記不住。

  自作自受是她最殘酷的懲罰,當初不要在機場巴上他就好,以為上市對她真好,把金主送到她面前,不用再去費心思想一大篇募捐宣言。

  誰知是禍非福,看似幸運其實是惡劫之前的平安假像,上帝根本不眷顧她,放任她這只小小的迷途羔羊落入惡狼手中,她還有生還的一天嗎?

  他那句“多謝你的提醒,我才明瞭自己有多愛她。”讓她連作了三天的惡夢,老覺得有人在夢中偷吻她,而且不只一次。

  好可怕的夢呀!害她昨夜不太敢睡,半睡半醒的感覺到床前站了個巨大的黑影,好像看了她很久,然後有個濕熱的軟東西覆上她的嘴巴,害她差點不能呼吸。

  她非常努力地強迫自己睜開眼,但是空無一物的房間裡什麼都沒有,難不成她真的在作夢?要不就是真有鬼,她被鬼壓床了。

  “中國自稱是禮儀之邦,為什麼我在你身上看不到像樣的禮儀?”敢說英國是番邦,她遲早被憤怒的英國國民打死。

  死洋鬼子。“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我們老祖宗的話不會錯。”

  “那我是人還是鬼?”他表面嚴肅的冷聲問,心底是泛著奸笑。

  脖子一縮的朱黛妮微眯起眼顫聲問:“請問一下,你們這棟宅子有沒有鬧過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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