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學達書庫 > 寄秋 > 香妃好毒 | 上頁 下頁 |
| 二〇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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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旱之後必有大澇……周盈瑞忽地豎直雙耳,她記得庚午年六月,也就是端陽節過去不久,北方會先下起一場大雨,漸漸南移,雨水不歇近月餘,洪水淹過堤岸氾濫成災。 數十萬頃田地盡毀,死傷十萬余,近百萬災民無處可去,無衣無糧無棲身地,喝了混濁的河水又生病。瘟疫、痢疾連生,無米可食的百姓易子而食,幾乎動搖國本。 那一年很慘,她生母夏姨娘的娘家死了近半的族人,剩下的人也不好過,她偷偷的張羅食物和衣物,變賣了一些首飾和兩間鋪子湊了銀兩,才勉強渡過那段艱難時期。 可是別的人就沒有一樣的好運,他們嚼草根、典妻賣子、流離失所、家破人亡,有的最後淪為盜匪,占山為王,朝廷派了燕王圍剿,費時一年才平定。 「大旱之後必有大澇,你是指……」陸定傑看向窗外明媚金陽,兩道濃密黑眉漸漸攏聚。 「有可能,不能不防。」陸定淵狀似不在意的說完後,神情慵懶的往後一靠,挑了一片最鮮嫩的清燉羊肉放入愛妃口中,一不留神的小女人差點被滑嫩的肉片噎死。 還好羊肉夠嫩,入口即化,周盈瑞冷不防嗆了一下,趕緊喝了口肉湯,水眸不滿的橫睨兀自揚笑的男子,他輕佻不羈地反以指腹滑過她紅潤唇畔,輕拭殘餘肉汁,並將撫過唇瓣的手指放嘴邊輕舔。 陡地,周盈瑞面紅如火,身子莫名一熱。 她連忙低下頭誰也不看,小聲的吩咐小青倒碗涼茶來,包廂一面靠窗,可那香樟欄杆外的東風卻吹不進來,讓她悶悶地發熱,香汗微沁濕了素白裡衣。 陸定傑點頭道:「連著兩年大旱,今年又出奇的炎熱,往年這時該是春雨綿綿,雨水豐沛灌概農作,可瞧這豔陽高照的天氣,我正打算發文讓各地官員掘井取水,掘深井。」 無水可喝,牲畜都死了,田裡的稻作也蔫蔫的,收成一年不如一年。 「不可掘井,宜疏渠。」 「不可掘井,要築堤。」 一個宜疏渠,一個要築堤,陸定淵和周盈瑞分毫未差的同時發聲。 陸定傑先是一怔,繼而低低發笑,眉眼間盡是笑意地看著心意相同的小倆口,既是羡慕又感慨。 「同是庶女出身,你當初怎會求娶周府二女呢?」明珠蒙塵,屈居為側,可惜了,可惜了。 幽深的黑瞳蒙上一層黯色。「神仙也有看走眼的時候。」 什麼意思,他娶錯正妻了嗎?周盈瑞不敢去想其中的深意,滿滿的困惑沉積在她心中,也許有一天得以解開,王爺的心思太深、太沉,她怎麼也看不透。 只是……是巧合吧!大旱之後必有大澇,民間有此俗話,王爺不可能未卜先知的。 「王妃,你不能再縱容了,入門還不到兩個月,王爺已多日未進王妃寢居,反而對周側妃呵護備至、同宿同出,再這麼下去,你的王妃之位置岌可危。」連帶著她們這些奴婢也出不了頭,一輩子只能當個看人臉色做事的下人。 月桂內心焦急,開口勸告。 甯王府裡,周盈雲帶了一群丫鬟在臨池的水榭歇息,憑欄處,是幾片青翠荷葉挺立于池面上,兩三株含苞的早荷直立水中,粉粉紫紫,風掠過,輕輕搖晃,水波輕漾。 反常的氣候讓人煩悶,天氣越來越熱,卻滴雨未落,搖扇的丫頭一下一下的掮著,一盆一盆的冰塊也擺在腳邊,可是仍揮不去悶熱的暑氣,叫人由裡到外感到不舒坦。 不過,真正不舒暢的是心吧!夫婿的日漸疏離才是周盈雲氣悶的主因,她不願接受貌美的自己竟不如是只應聲蟲的庶妹。 一個庶女,周盈瑞那女人憑什麼?! 是的,她一直認為自己是嫡出,刻意撇清和雪姨娘的母女關係,她不認生母、不認庶出,只親嫡母簡氏,拚去討好嫡母,讓嫡母卸下心房視她為己出。 在這一點上她做得很成功,也順利地讓嫡母記入名下為嫡女,進了宮、面了聖,在眾皇子間討了個好,不需太費心思的就讓兩位王爺為爭奪她而反目,最後嫁入王府。 一切如她所願的進行,她可說是令人稱羨的女人,王爺夫婿疼寵,無姑嫂妯娌同住,不用侍奉公婆,一人獨大的正妃還有什麼不滿意,她歡喜得半夜都會笑醒,感謝老天的厚愛。 可是她怎麼也想不到正得意時,狠狠踩了她一腳的人竟然是她拿來當盾牌的周盈瑞,一粒她向來不放在心上的棋子。 「……不用說肯定是周側妃從中搞鬼,她也不想想她有今日的風光是誰的提攜,當初要不是王妃對夫人提起陪嫁庶妹,她還不知道和她那個沒用的姨娘躲在哪個陰暗角落相擁而泣呢……」月桂咬牙切齒的罵著。 簡氏是個心胸狹窄、嫉妒成性的婦人,她婚後多年無子才允許丈夫招入貴妾餘姨娘,生下庶長子周新雨。 殊不知庶長子剛滿周歲她便有孕了,肚子裡那個便是嫡子周新秋,有子氣足的她開始淩虐陸續抬進的姨娘、通房,立規矩是小事,她還讓姨娘們在潑水成冰的冬日站在門外端著淨面的水盆一、兩個時辰,把人凍出病來才甘心。 餘姨娘是生有一子的貴妾她動不了,周盈雲是雪姨娘之女,看在母女不同心的份上她不找她麻煩,唯有夏姨娘和其女周盈瑞是好拿捏的軟柿子,因此她一有不甘意便將怒氣發在她倆身上,兩人也只能逆來順受,再無可抗衡。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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