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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


  閨譽已損,紫竹腦海中忽地浮出這句話。“我對她沒有非分之想……”

  “騙誰呀!孤男寡女共處一室,又互生情意,要是沒發生什麼,說出去也沒人相信,方圓十裡內的村民都當你們是一對夫唱婦隨的夫妻。”

  “他們誤會了。”天大的誤解呀!

  “但你解釋過嗎?”

  “我……”他是想解釋,但沒人肯聽。

  也許他本意也不想向人說明吧!朦朦矓矓分不清真假,拖得一時是一時,忘了自身是誰。

  “紫竹哥,喝茶。”

  一杯冒著白煙的熱茶送到眼前,他順手接下。

  “不用這麼麻煩,一杯泉水也飲得甘甜。”凡事簡便為主。

  “不麻煩,沒什麼好茶葉,幾片青草而已。”她不說刻意去尋來,只為解他喉幹。

  清涼的口感一入喉,他頓感神清氣爽。“嗯,你學得很快,我教過一遍你就記牢了。”

  果然生津,茶水在口裡泛出清香,別有一番風味,一點澀味很快地被回甘蓋住,略帶醒腦的涼味,一飲入胃緩腸和。

  是個好學生,一學就上手,日後不愁無一技在手,自救救人皆可。

  “先生教得好,學生魯鈍,只學到皮毛。”風悲畫故作打躬作揖,一副求學若渴的模樣。

  他一瞧她這副樣子,忍不住也笑了。“淘氣呀!畫兒,你打哪學來的怪模怪樣,一點也不像嬌俏可人的你。”

  “你覺得我美?”她笑得星眸生輝,細白柔荑不自覺往他臂上搭放。

  “你認為自己不美嗎?”紫竹看著落在臂膀上的柔嫩小手,他知道自己又要歎息了。

  見慣了天仙美色,風悲畫確實不如天上仙女的淡掃蛾眉,但她有著嬌豔出塵的寧靜美,近看如畫,遠看似湖,清清淡淡十分宜人。

  以往的環境局限了她活潑的性子,年僅十五歲是該滿布歡笑和無憂,若非走進煙柳之地,她笑起來的嬌柔模樣一定更動人,仿佛春花初綻。

  她噘起嘴,不滿地搖著他的手。“你從沒說我好看,只說元寶心美。”

  不是嫉妒,而是吃味,容貌出眾的她怎不如燒水的丫頭,他竟未讚美過她。

  “好、好、好,你生得真好看,人美、心也美,內外皆慧。”他沒脾性地順著她,由著她鬧他。

  “沒誠意。”敷衍。

  紫竹只是一徑笑著,等到回過神,驚愕的發現自己不只輕撫她垂鬢髮絲,還順勢一擁纖細腰身,霎時墨眸多了複雜淡笑。

  他該順心而為呢?還是推開她?

  猶豫了片刻,他並未收回引人非議的行徑,即使此刻有旁人走過也不會訝異,反正在外人眼中,他們本是一對的。

  “對了,我們打算在清水村定居嗎?”雖然離城鎮遠了些,但不失幽靜,村民十分純樸。

  他不甚其解的問道:“為何有此一說,有人說了什麼閒言閒語嗎?”

  一向對事不在意的紫竹神情為之一肅,對她的保護之心可見一斑,流言對他不痛不癢,但以千夕王朝重女德的保守民風而言,女子閨譽一旦受損,其嚴重性足以令其喪命。

  “咦,你在緊張什麼?瞧你臉色都發紫了。”噗哧一笑,她掩唇斜睇。

  “我……呃,你喜歡清水村嗎?”他微帶尷色,笑得極僵。

  她側著頭想了一下。“還不錯,村長夫人說若我們考慮長住,村民們要幫我們整修房舍,免得入秋的風大,掀了屋頂。”

  其實住哪兒她都無所謂,只要能跟所愛的人在一起,粗茶淡飯、破屋草寮都行,她不是不能吃苦,就怕找不到同甘共苦的那個人。

  離開織女坊後,她鮮少思及撫育的娘親風嬤嬤,自從口無虛言的紫竹直言斷定風嬤嬤並非她娘親,她心態上立即有極大的轉變,既矛盾又疑惑老鴨若非生下她的娘,那她親生的娘又在哪裡,為何狠得下心不要她?

  “你不想去別的地方嗎?譬如看看大漢的風光,或是江南一帶的山光水色。”他很想帶她遊歷他走過的美景,給她不一樣的感受。

  她頓時嬌羞地低下頭。“你到哪裡我就跟到哪裡,不離不棄。”

  一說完,她羞紅臉跑開,露骨的言語已透露她非君莫屬的情意,讓怔忡不已的紫竹愕色滿面,笑意轉為苦澀,如此深濃的情他如何還得起?

  “羞羞羞,紫竹愛畫兒,羞羞羞,畫兒愛紫竹,你們羞羞臉,我元寶看了笑呵呵……”

  傻氣十足的元寶摘著花兒吟著歌,繞著仙鶴轉圈圈,手舞足蹈地邊跑邊跳,笑呵呵地做出鳥兒飛翔的姿態,好幾回差點跑得太快而絆倒。

  不過向來以冷眼睨人的白鶴倒是對她另眼相待,每回她後腳踩前腳,兩腳打結,它便以羽翅一揚,將快跌倒的她扇得穩穩站立。

  “紫竹愛畫兒,畫兒愛紫竹……”紫竹驀地失笑了,這麼簡單的事,他居然現在才想通。

  “是呀!紫竹愛畫兒,元寶要幫我照顧畫兒,讓她跟你一樣無憂無慮,笑語如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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