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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十五


  就在此時,比一般鹿大上一倍的山鹿吐掉腥膻的血肉,前足一揚竟縮成人手,後蹄踏了兩步為之直立,邊往前走邊成人形,婢女鹿兒的模樣赫然出現。

  「你……你是妖……妖怪……」

  鹿兒不屑地輕瞟渾身顫抖的張廣遠一眼,一腳跨過縮成一團的他,一眨眼間,她手中多了滿盛的水桶,朝著趙玉塵潑去。

  「鹿……鹿兒?」為什麼他會在這兒,還一身濕?

  「清醒了嗎?」還沒醒,她再補上一桶。

  「醒什麼,這麼晚不睡還四處遊蕩,你……」迎面又是一桶寒徹四肢的冷水,他不解空了的木桶裡怎會有水。

  「看看你的四周,別再裝瘋賣傻了。」他還想傻到什麼時候?

  「我的四周……」一陣熱氣襲來,燙了他的眼,他氣息忽地不穩,喃喃自語,「火……是火……好大的……火……」

  「喂!你可別又犯傻了,保持清醒,你看火勢往哪燒去?」他又變成傻子,可枉費仙子一番苦心。

  眼一眨,他定下心神,努力克服對火的恐懼。「那是大娘的居所。」

  「沒錯,的確是明王妃的院落,你忘了嗎?傍晚時分明王妃才命人召喚小姐,說她腰骨犯疼,要小姐替她下針針灸。」

  這話剛說完趙玉塵就醒了,被嚇醒了。

  「你是說……娘子她……她……」他驚得臉色全白,說不下去。

  「還不快去,想看小姐活生生的被燒死是不是?!」真是遲頓的傢伙。

  鹿兒一聲高吼,他身子為之一顫,沒命地往張靜蟬的院落奔去,動作極快不敢稍作停頓,生怕去慢了一步會來不及。

  但是一到僻靜的樓閣,他頓時懾住,張靜蟬居所的火焰竟比月落居的還要大,怒火洶洶的向外噴吐,滾燙的熱氣足以將人蒸熟。

  這地方植滿高木密林,少有空曠,再加上長年未經整修,枯枝與落葉堆滿一地,火星一落便一發不可收舍,迅速燃起。

  此時不只屋子著火了,連百年老樹都被烈火燒得焦黑,一根根如同插地的柱子,半片葉子也不剩地立在熾熱的火中。

  「你還愣著幹什麼?還不快去救人!」再遲,他也不用費事了。

  「火……有火……」為什麼這麼熱?好像要將他化成灰燼。

  「就是有火才要救人,不然你當是小孩子玩火,踩兩下就熄了嗎?」鹿兒也很急,可是她只是不成氣候的小獸,沒本事滅火。

  「可是我……我怕火……」更怕她嘴邊未拭的血。

  氣急敗壞的她朝他一吼。「好呀!你這也怕,那也怕的,你就不怕失去小姐嗎?」

  要是小姐有個萬一,她也別想返回天界了。

  「柳兒……」

  綠柳恬雅的笑臉似在火光裡漾散,神色倉皇的趙玉塵雙眼一紅,鼓起勇氣朝熾狂的火舌伸出手,熱灼灼的痛意讓他畏縮地退了一步,驚懼得不能自己。

  但是一想到心愛的人兒在裡頭受苦,忍受比他此刻深十倍的痛,他的眼神又轉為堅定,深吸一口氣往火裡沖,把恐懼留在身後。

  他什麼都可以失去,唯獨不能沒有娘子為伴,她是他心裡的一塊肉,怎能剖心割捨。

  娘子,我來了,你要撐住,為夫的要來救你了,不要放棄,一定要撐住……

  「急死人了,他磨磨蹭蹭在幹什麼,救人為先他不懂嗎?」看得人心急如焚,很想踹他一腳。

  「他怕火。」回答的是男音,語氣中聽不出情緒。

  「怕火才更要去面對,魔障不除他一輩子也通不過試煉。」瞧他嚇得渾身發抖,真是沒用。

  「他需要時間克服心中的恐懼。」另一道男聲微帶壓抑,似在咬著牙。

  「哼!再克下去人都燒成幹了,他救個什麼勁。」火有什麼好怕的,水一來就滅了。

  一道吼聲忍不住如雷響起,「你說夠了沒?以為我們不急呀!」

  那是他們風家的子孫,兄弟們千尋萬覓多年的麼弟,難道他們就不心急,看他無助地面對火的懼意而無法動彈嗎?

  「姓風的,你吼什麼吼,我可不是瓶兒任你吼叫,你再吼我,我就把你變成老鼠。」她是仙子那!竟敢對她不敬。

  淨水一說完,輕咳聲立起。

  「這裡有三個姓風的,包括那個小王爺剛好四個。」她要罵對人。

  「什麼嘛!青蓮,這節骨眼你還能尋我開心,你一點都不急呀!」還能神情自若地取笑她。

  笑意隱去,她語輕意淡的說:「急有什麼用,這是大士給他們的考驗,我們不能插手。」

  「什麼考驗?難不成大士有托夢告知?!人都快燒死了還管他能不能插手,你真能無情地冷眼旁觀?」她做不到。

  「淨水……」不是無情,而是無能為力。

  「不行、不行,我一定要救綠柳,你們不許攔我……咦,我怎麼動不了?誰拉住我……快放手,放手啦!我要救綠柳……」

  一陣無奈的歎息清幽揚起,眾人看著淨水像溺水的鴨子劃動雙臂,有些不忍心她的後知後覺,遲頓到沒發現他們一行六人早被人施法定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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