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二十一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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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就是世間男女自我束縛的繭,他們自個吐絲,再自個將自己包起來,以為躲在繭裡就不會有人發現,隨時想出來便可破繭而出,從未想過繭若不破會有什麼後果。 「你是什麼態度,竟敢質問我?!」惱羞成怒的裘冉兒端出長輩的姿態,怒責她的不是。 眼低垂,綠柳軟言一應,「爹的身體為重,請娘早點安歇。」 「你……你……」她的身段一低,裘冉兒想罵也罵不出口。「聽說你不能生?」 「娘說笑了。」不是不能,而是不應該。 「王妃為塵兒安排了對象,你同意了嗎?」齊人非福,她深受其苦。 「只要為夫君設想的事,我斷無拒絕之理。」她也在調適如何接納另一名女子的存在。 不僅不該拒絕,還要全力撮合,讓他儘快從對她的迷戀脫身,接受另一個人的撫慰。 「你能忍受?」沒有女人能不嫉不妒,冷眼旁觀夫婿別抱新婦。 「娘,你特意提起,不會是為問我能不能忍受吧?」定有他意。 裘冉兒怔了怔,為她聰慧的悟性感到惋惜。「嫁入我們王府委屈你了。」 女子太過聰明絕非好事。 「娘,你言重了。」若是瓶兒,她會說「玩得很痛快」。 「我也不拐彎抹角的直說了,如果你能生,至少要有兩個以上的男丁,一個姓趙,一個姓風……」 「風?」她不問原由,只覺怪異。 「反之,你若一生無子,日後定要記得祭拜風家祖宗。」未了,裘冉兒補上一句,「當然,在老王爺百年以後,而且這件事絕不能讓他知曉。」 她一說完後便逕自離開,留下一連串難解的謎團,叫人困擾。 姓趙的拜姓風的祖先牌位,怎麼說都說不通,除非冉夫人本姓風,她想為先人盡點孝心。 綠柳擷下一朵茱花放在鼻下嗅聞,神情寫意地賞起月色,之前的事像是不曾發生過,直到一具溫熱的軀體從後抱住她,她才將頭往後仰,靠著厚胸取暖。 「睡不著?」她問。 身後的男子搖著頭,在她頸邊蹭呀蹭,「娘子,我不納妾,我只要你。」 §第六章 綠柳和裘冉兒的對話讓趙玉塵聽到多少,又理解多少,相信只有他自己知曉,旁人無法從他平靜無波的神情得知。 但是那一夜他幾乎是睜眼到天明,毫無睡意地似在思索什麼,緊摟著妻子等她睡去,再細細地瞧著他怎麼也看不膩的模樣,直到東方翻起魚肚白。 自此之後,他堅決婉拒明王妃的安排,而且態度從容,不管幾人前來勸說,不納妾的決心堅如磐石,毫無動搖之意。 有人說他傻得更嚴重,居然捨棄天上掉下來的好機會,多少人巴望著嬌妻美妾全摟在懷中,而他一點也不覺可惜地往外推,果然是個傻子。 可是看在野心者眼中卻是心慌難安,他的眼神太過清澈,說起話來有條不紊,目中清明有神,哪有一絲傻氣? 張廣遠恐慌了,明王妃也更加陰沉了,他們合謀的計策迫在眉梢,絕無可能因他的抗拒而停擺,依然照計行事的將張玉琳接進府,企圖讓兩人培養出一絲情意。 「姑姑,你不會真要我嫁個傻子吧?」聽說小王爺智如童稚,那她不就成了把屎把尿的奶娘了。 年方十七的張玉琳有張圓潤的鵝蛋臉,發色偏淡帶點深褐色,身形修長亭亭而立,唇薄,雙眼稍嫌偏大,看來有幾分塞外兒女的颯姿。 她和張廣遠並非一母所出,其母是邊疆一帶依古族美女,當年張父跟隨老王爺西征,見其美色強行擄回,差點造成邊關大亂。 「傻有什麼不好,他的喜怒哀樂全捏在你手中,你要他往東就往東,要他往西就往西,不用擔心他會給你氣受。」是個最好操控的傀儡。 「可是他不是有個少王妃了,長得跟仙子一般靈美,我若嫁進來不就委屈了,人家會拿我們做比較。」而且是做小,屈居人下,哪有什麼威風。 透悉她心事的張靜蟬輕撫她的手言道:「只要你爭氣點,姑姑一定有辦法讓你當上少王妃。」 「我當少王妃,真的嗎?」一聽能扶正,張玉琳雙眸倏地發亮。 「這個綠柳入府四年,肚皮全無動靜,你要是比她早一步有孕在身,她在這府裡還有地位可言嗎?遲早以無子為由被休離。」到時她便能穩坐少王妃之位。 「咦?姑姑,你不也是無子,怎麼……」一見她眼神有變,張玉琳立即機伶地收口。 「琳兒——」她疾顏厲色的一瞪。 不能生育自己的孩兒是她一生最深的痛,沒人敢在她面前提起此事,以一個想做娘親的女人來說,那是一大傷害。 以前有幾個婢女看她托腮打盹,以為她睡了,便不知輕重地談論這件事,她一個惱火就命人重重責打,活活把人給打殘了,丟出府外任其自生自滅。 從那次以後下人們就不敢多嘴了,深以為鑒,來往她院落的僕從也變少,生怕說錯話落個不死也去掉半條命的下場,故而也冷清許多。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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