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瓶兒 | 上頁 下頁 |
八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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氣呼呼的鳥影飛到她跟前,大呼小叫的嚷著,「我不是一般的小鳥,我是喜鵲,天界最受歡迎的仙禽,王母見了我都會輕撫我的羽毛,直誇我好,玉帝也贊我是天庭最乖巧溫馴的禽鳥。」 「顯然他們不夠瞭解你……」她小聲的咕噥著,斜睨一點也不乖巧溫馴的小鵲鳥。 「你說什麼、你說什麼?!我聽見了喔!我的耳朵最靈敏了。」別想說它一句壞話。 深色羽毛在光線映照下會變換出藍、綠、紫的光澤,雪白的肩斑襯著末端尖細的長尾。啁啾刺耳的喜鵲生性活潑好奇,大搖大擺的走著時會發出叫聲。 這只來自天宮的喜鵲和一般人間的鵲鳥一樣飛不快,也不善久飛,但輕盈的動作如同飛跳的流虹,閃避躲藏的速度相當敏捷。 也就是說遇到危險時別指望它會出頭,第一個逃走的肯定是它,膽小怕事又貪嘴,嘰嘰喳喳的鳥嘴能從早說到晚而不停歇。 「噓,放低聲音,你想被捉去當烤小鳥嗎?」瓶兒將纖指往唇上放,意有所指的瞟向一牆之隔的鄰房。 「烤……烤小鳥?!」它冷抽了口氣,雙翅一收直打哆嗦。 「你忘了你只是一隻喜鵲,而喜鵲不會說人話。」至少凡間的人無法接受,會把它當妖物看待。 它不平地扯開喉嚨低叫,「我是仙鵲耶!不一樣、不一樣。」 「哪裡不一樣了?人家有喙你也有,瞧瞧你的爪子和羽毛,哪只你的同類不是這樣,上回你還追著公喜鵲要人家親你。」也不想想它也是公的,嚇得人家連連揮翅而逃,還掉了幾根羽毛。 「瓶兒,你欺負鳥,我不理你了。」它使起性子偏過頭,一副要和她劃地絕交的模樣。 「好呀!不理就不理,以後別來找我要吃的,我這有好料的也不分你。」少了一隻鳥來搶食,她可以多吃兩口。 一聽有食物不分它,名叫小喜的喜鵲可就不高興了,它的貪吃也是被她帶壞的,想當初它可是召集同伴為牛郎織女搭成鵲橋的大功臣,她怎麼可以瞧不起英姿煥發的它。 一想起日後少了填飽肚子的米糧,炯亮的鳥目散發肅殺之氣,羽翼一揚就啄起瓶兒的髮絲,讓她一頭梳理成束的烏木長髮淩亂的散放肩後。 人為財死,鳥為食亡,誰管他主不主人,鳥無人性只有鳥性,不讓它吃等於要了它的命,不發狂才怪。 「哎呀!小喜,你別亂啄啦!會痛……會痛……」早知道它會凶性大發,她就帶仙鶴下凡,不讓它跟。 「我要吃、我要吃,要不要給我吃?!不然我啄光你的發。」讓她變成禿子。 「好啦!好啦!分你分你,你不要再弄亂我的發。」很難整理耶!她的濃發又長又多,不好束緊。 「哼!算你識相。」呵,有得吃嘍! 小喜清清自己亂掉的羽毛,以喙叼出不慎扯斷的絨毛,狀似得意的啁啾兩聲,拍拍翅膀飛到桌上,啄飲微溫的茶水潤喉。 惡奴欺主,它是惡禽不認主人,一提到食物就翻臉無情,可憐的瓶兒就成了它暴行下的受虐者,一臉委屈的以指梳理烏髮。 因為冷,她懶得讓腳落地,走上十步路取出櫃子裡的木梳,因此她怎麼梳都梳不好,索性放著不管,任由細發垂披而下,散落胸前和腰後。 反正這麼冷的天氣應該沒人會來找她玩,越下越大的雪一時半刻是停不了,就算披頭散髮一整天也沒什麼關係,不會有人專程來關心她冷不冷、餓不餓,需不需要添點炭火。 但是,她錯了。 敲門聲剛一起,不等門裡人兒應和就自行開啟,一陣刺骨的寒風夾帶著雪花飄了進來,蓮足一縮的瓶兒瑟瑟地打了個噴嚏,兩頰凍得發紅地猛吐白煙。 「關……關門,好……好冷……」她冷得語不成句,唇色發青。 「關什麼門,大男人窩在房裡成什麼樣,才下一點雪還冷不死人。」這小子未免太好命,包著棉被還喊冷。 衣著單薄的雷廚子看不出一絲冷意,債張的臂肌隱約可見,長年勞動使他的雙臂比一般人更為精壯,十分有力地透著陽剛味。 複照瓶兒的包得密不透風,他像剛從暖秋走來的漢子,不僅不冷,額上還泛著薄汗,柴火燒紅的膚色帶著點赤熱,頓時消除了些許冷意。 但這天,唉!還是冷呀!抱膝的小人兒仍感到寒意陣陣,死也不肯移動半步,蜷縮著與棉被共存亡。 「冷……冷……好冷……雪深三……三寸,我腳一踩就……就陷下去了……」呼!呼!冷呀!他心腸太惡毒了,故意不關門要冷死她。 「那是你人矮個子小,光吃米糧不抽身子,凍死活該。」光那張嘴皮子靈光,其他毫無用處。 「嗚嗚……大哥說得好無情,一刀插中人家的傷心處,長不高不是我的錯,你傷了我的心……」好悲涼的世情,人心都結冰了。 「廢話一堆,少在那邊裝瘋賣傻的假哭,過來把這碗姜湯喝了。」真要無情就直接把他往冰天雪地裡一扔,包管他見不到明日的太陽。 「姜……姜湯?!」她一臉震驚的瞠大眼,有些懷疑是不是聽錯了。 雷廚子臉一陰地直咬牙,不甚自在的吐出兩句,「不要以為我關心你的死活,是你抽鼻子的聲音一直干擾到我。」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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