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頑童帝君 | 上頁 下頁 |
二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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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很小心,很小心的避開巡邏的禁衛軍,自以為沒人發覺他詭異又好笑的逃跑舉動,其實和他父親有交情的禁衛軍統領柳雲風正一臉無奈地撫著發疼的額頭,苦思著該如何助他逃離「魔掌」。 可是一出生就把皇宮內院當自家後院逛的喬翊居然也會拐錯彎、走錯路,兩顆盯著皇帝小叔叔瞧的黑溜溜眼珠子被牡丹花半遮了眼,宮門巍巍矗立在眼前,他貓似的小身子卻往永巷鑽過去。 永巷,也就是冷宮,失寵的妃子所居住的地方,但皇帝年紀尚輕,尚無受罰的宮妃冷落至此。 而先帝的妃子不多,又受到馬皇后的迫害多半下場淒涼,餘者竟不過十,新皇一即位即削髮為尼,入寺為先帝祈福,長伴青燈。 喬翊身邊的怪人多,有博學多聞的七兒姑婆,好酒貪食的朱角師公,不苟言笑的冷面小墨子師伯,經常撒兩把毒的苗疆聖女姑姑……總而言之見怪不怪,等於在乞丐堆裡長大的他一見到永巷牆邊的狗洞,懶得走正路的他一溜煙地往裡鑽…… 「咦,怎麼還在宮內,不是出宮了……」靈動的黑眼珠睜大一瞧,「司樂司」三個大字映入眼中。 原來他走到尚儀局了,後宮六局二十四司之一,下設司籍司、司樂司、司賓司、司贊司、彤史。 司樂司設司樂四人,正六品,掌率樂人演習樂陣,懸附擊退進之事,典樂,掌樂各四人佐之,女史二人執掌文書。 欸!無趣,他怎會鑽錯洞呢!還是趕快走原路出宮,再慢就來不及了,困在四面灰牆圍起的皇宮中他會悶死。 「哎呀!又跳錯了……」 一聲嬌軟的青稚嗓音忽地響起,正打算試試剛學的輕功翻牆的喬小三腳下一滑,小屁股著地,手中的花抖灑些許花粉,他冷不防打了個噴嚏。 「誰?誰在那裡偷看?」 甜嫩的聲音嬌斥著,聽起來有幾分兇悍。 「喵!喵!喵!」 捏著鼻子學貓叫,聰明絕頂的他才不會被捉到,論起滑溜他是第一人,少有敵手。喬翊非常得意地蹲著,眼看著穿著一身藕白小花衣裙的小小身影朝他藏身處走近,走到一半停下繡著蝶兒的小鞋,偏著有彎彎柳眉的精緻臉蛋,似乎不解宮裡幾時有野貓跑了進來。 「小蘭,你在幹什麼,還不來練舞。」 不遠處一名年紀稍長七、八歲的樂女揚聲召喚,年僅五歲的溫拾蘭嘴兒揚起,揚聲一應。 「喔!就來了,春泥姊姊等我一會……真奇怪,宮裡居然有貓,也不知道是誰偷養的,要是被教養嬤嬤瞧見了,准是十大板子……」 腳步輕盈像是翩翩飛舞的小粉蝶,落地無足音,粉白小裙隨風輕揚,漾起一陣白浪,在粼粼灑落的金光中笑聲與花影並起,宛若流光中的一抹淺色虹影。 本來想離開的喬翊又蹲下了,活似採花賊般的趴在花叢間,他用小木枝撥開重重的花葉,滿臉好奇又驚訝地托著腮幫子,睜大圓滾滾的眼,光明正大的「偷看」,反正閑著沒事做,就當打發時間吧! 誰叫他實在太無聊了,成天無所事事,不管在宮裡還是喬府,皇帝小叔叔和他爹都防賊似的盯著他,一個要他學著打理朝政,一個叫他算盤不離手,整日與賬簿為伍,他不自個兒尋些趣事怎麼活得下去,他才七歲耶,不是七十歲,他們對他的「厚望」未免太高過他不及五尺的身高。 不過這粉粉嫩嫩的小丫頭挺好玩的,明明跳得腳發抖,雙腿直打顫,她還是把腳尖踮得高高的,兩手打直成一直線,向前延伸的五根肉肉的小指頭像要碰到天似,硬要摘下月裡金桂,任由漫天花香灑落靜止不動的小身軀。 嗯!嗯!好看,白白嫩嫩的小兔子在跳舞,小碎花舞裙飛得高高的,露出一小截系著兩團小毛球的綁腳,飛呀飛地像是仙子。 ……怎麼越跳越遠了,那個有點小肥肚的「大嬸」擋在那兒幹什麼,看不到啦!快把那腿挪開。不行,小兒當自強,山不就我我就山,敵不動,我先動,看誰還能擋在面前,妨礙小三子的偷窺行動! 挪挪挪,「一叢」牡丹花無風自動,難得對某事感興趣的喬翊蟲子般挪動,他越挪越近,越挪越近…… 噢!撞到了什麼?好痛。 紅通通的鼻頭一揉,那雙無辜又天真的可愛大眼眨呀眨,視線突然出現一雙烏皮長靴,靴側綁了一柄鑲七色寶石的匕首,凜冽寒光不小心「凍傷」他小心肝。 「柳……柳叔叔……嘿!嘿!你今日瞧來無比英明神武,俊色天下無敵。」 千穿萬穿,馬屁不穿,人不要臉萬夫莫敵。這是朱角爺爺掛在嘴上的至理名言,他一向虛心學習,不讓老到快沒牙的朱角爺爺後繼無人。 喬翊口中的朱角爺爺本名朱子嶽,是先帝年輕時的貼身侍衛,但因為替遭到誣陷叛國的鎮南將軍墨煙嘯求情而令先帝遷怒,以致遭逐罷官,其改名放浪江湖,從此再也不過問朝廷事,閑雲野鶴般四海為家。 朱角一生收徒有二,一是滅門之後倖存的將軍之子墨盡日,一是幼時憨傻,少年落水後忽地聰穎的喬灝,亦即是喬小三的父親,再無妻子兒女,旁親左戚。 「看小姑娘練舞,世子爺好風雅。」禁衛軍統領柳雲風腰配三尺青鋒,神色凜然地俯視把自己搞得不倫不類的男孩,眼中滿是不可取的責備。 「我……我……我只是在練習……呃,壁虎功,對,是壁虎功,不小心從牆上滑下來。」他笑得好無邪,兩顆黑玉似的眼瞳亮燦燦。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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