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溫家藥娘 | 上頁 下頁 |
二十四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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萬物相生相剋,溫明韞大概天生是專克張狂的雷霆風,她輕輕淺淺的一句話,落在他心中便有千鈞重,一聽到「絕交」兩個字先是一驚,而後沮喪的垂頭喪氣。 「那個……呃,表哥……不,江大人,我先前的所做所為無禮胡鬧,您大人有大量別放在心上,宰相肚裡能撐船,心寬方能成為一代名相。」 明韞妹妹,我說了,你不能不理我——雷霆風偷偷地碰了溫明韞小手一下,露出「我很委屈」的神情。 「你在道歉?」江照舟一臉驚嚇。 他眼一瞪,下巴抬高,「是又如何。」 「我得瞧瞧外頭是不是下紅雨了。」太稀奇了,百年難得一見的奇觀。 「哼!小人得志。」雷霆風說完,將頭甩向一邊,沒學乖的又叫道:「明韞妹妹,咱們走了,這裡妖氣沖天,不宜久留。」 見他又來牽手,溫明韞拍開他的手,對著江照舟行禮,誠懇地道歉,「江大人,他腦子被騾子踢了,有點犯傻,還請您別跟他一般見識。」 「嗯,我曉得了。」忍俊不禁的江照舟看了一眼不快的表弟,破天荒的朝他一眨眼。 雷霆風被嚇到了,事有反常即為妖,忍不住抓了溫明韞的手,迅速往外跑。「明韞妹妹,我們走。」 「你到底對知縣大人做了什麼?」 見溫明韞一出縣衙就把他的手甩開,和他離得遠遠的,不和他親近,雷霆風心情有點低落,覺得天空很灰暗,心頭澀澀的。 再一聽見她說「知縣大人」,怒氣又咻咻咻往上飆漲,沮喪的情緒化為戾氣,全身籠罩在陰雲當中,再過一會兒就要打雷閃電,劈空而落的銀色光芒粗如石柱。 「我用他的官印砸他。」可惜沒砸出個好歹,失手了。 「什麼,你用官印砸人?」溫明韞瞪大眼,他哪來的膽子,官印乃朝廷賦予官員的憑證,象徵律法和權力。 「誰叫他一直念個不停,不肯放我走,還要我跟著他背書,我怕你等急了就隨手從案桌上拿起一物扔他,叫他少說點話。」一扔出去他就發現不對了,四角方方的玉石章子一落地便磕出個小裂縫,嚇得他衣擺一挽趕緊開溜。 「你做事從不經腦子嗎?若不是你有個曾任首輔的祖父,這一災過得去?」溫明韞搖搖頭,忍不住說他。 老是被提醒有個首輔祖父,他是受到庇蔭的小輩,心情本就陰霾的雷霆風不快的揚高聲音。「不是要賣藥材嗎?再不走天就暗了,城門一落鎖,你今兒個就別想離城。」 「你對我使性子?」她也有氣,若非他不識好歹、目無朝綱,她又怎會擔驚受怕,唯恐他闖下彌天大禍。 「沒……沒有。」他由下往上偷瞧她,神態略帶一絲不甘願,他不懂為什麼表兄弟之間一點小鬧騰她就看不過眼,非讓他低頭道歉才算完。 溫明韞講的是理,沒有灰色地帶,人若連最根本的是非對錯都不知,那就當生為豬和狗,為畜一生。 而雷霆風看重的是情,親情、友情、人情,他和江照舟有親,血脈相連的表兄弟,彼此鬧一鬧有什麼關係,覺得溫明韞太小題大做了,讓他的面子蕩然無存。 兩人心中都有些氣不平,認為他(她)該懂事點(體諒點),不要一遇事就賭氣。 「算了,我自己去賣,不用勞煩你了,畢竟我只是小老百姓,不好事事麻煩高門公子。」 她不該有他足以依靠的錯覺,連親生爹娘都靠不住了,他人又何必指望太多。 「我不是高門公子,我也一樣要吃、要喝,自個兒穿衣沐浴,你要是刻意和我劃淸界線,我天天去你窗口喊人,喊得人盡皆知。」難得有個能入目的,他才不管他人如何議論,反正他一不偷、二不拐、三不行陰私事,誰管得著。 雷霆風是怎麼順心怎麼來,此時的他還是心性直率的少年,沒有那麼多彎彎繞繞,心態坦然、光明晶落,他認為心無邪念,為什麼要有太多顧忌,藏頭縮尾見不得人。 「你無賴。」 「是,我無賴,你咬我呀!」他氣她和自己不同心,偏著外人不幫他,可他還當她是自家的明韞妹妹,初心未變。 雷霆風性情雖頑劣了些,可能在處處是人精的天子腳下混了這麼多年才出了差錯,也不是蠢笨之人,聰慧如他也感受到一絲絲心境變化。 雖然他還不太清楚原因,可江照舟的出現刺激到了他,朦朦朧朧的,某人的形影在心底益發鮮明。 她還真想咬呀!可是她生肖不屬狗!看著被搶走的大包袱,溫明韞瞪著洋洋得意的明朗少年,心裡想著肢解人體一十八招。 「你要沒賣個好價錢,以後不要自告奮勇。」 「是,遵命。」 雷霆風將手中的大包袱交給小廝長順,樂呵呵的帶頭走到前頭,接著昂起下巴,一副富家公子張揚的模樣走入回春堂藥鋪……的對頭,和生堂藥鋪。 雷霆風很清楚溫家的那點事,選進和生堂完全是故意的。 「沒個正經樣……」聽見格格笑聲,溫明韞才知道她居然笑了,發自內心的歡喜。 畢竟心靈已經是個成熟女性,她很明白自己的心情,會為他而喜,因他而憂,對於這個前首輔的孫子呀,她怕是上心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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