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溫家藥娘 | 上頁 下頁
十四


  溫明韞睨了一眼,思忖後點頭,她也餓了。

  「哇!有肉吃了,春草,你來抬腿,鹿頭比較重我來,瞧瞧這對鹿角多雄壯。」可惜鹿血不能喝,這裡就他一名男的,喝了會出事。

  和溫家走動久了,他也懂了粗淺的醫理,鹿血壯陽、大補,血氣方剛的男子一飲下,容易失控。

  「我們吃不了太多,先把要吃的切好,留下我們帶得走的,其他一律不准動。」剩餘的就分給山裡的動物,不能破壞山林生態,要讓它們生生不息。

  「是,聽小姐的。」春草下刀很快,一刀割開鹿頭,讓血流在芋葉上,再一捧一捧地往外倒,然後先切鹿角,再把完整的鹿皮剝下,接著分割鹿肉,其餘值錢的部位自然也沒放過。

  溫明韞指揮雷霆風,「把火升大點,有點冷。」下回得帶件厚一點的衣服。

  山洞外,雨聲滴滴答答,山裡的雨來得又快又急,采著丹參的三人剛采完一批成參,豆大的雨滴從天而降,把他們澆了個透心涼,沒一處是幹的,那衣角一擰還能滴出水呢!

  見狀的溫明韞便帶人躲雨去,附近幾個山洞位置她都曉得,所以三個人躲進較近的洞穴裡,而那頭鹿就是在進洞躲雨之前發現的。

  因為常常上山的緣故,知道山裡氣候多變,會有突發狀況,所以溫明韞和溫老頭會不時地拖些乾柴入內,留下打火石和少許的鹽巴,以及替換的衣物和禦寒棉被。

  山裡的人都會這樣做,不只是祖孫倆,大家都覺得予人方便,同時也給自己一條活路,誰也不能預料自己會不會遇難,有備無患總好過求生無門。

  瞧!今天不就用上了,有柴、有火、有鹽巴,還有一把柴刀以及煮湯用的大鍋子,幾個木碗和木筷。

  雨一下,什麼也做不了,饑餓感就浮了上來,春草開始烤肉。

  而這時也看出溫明韞做出的迷藥多驚人了,不只一裡內、五裡內的大獸、小獸全部放倒,在大雨的沖刷下,藥性順著雨水流布更廣,更多的動物倒下。

  獵人看到了一定會欣喜若狂,一場大豐收呀!不說獸肉賣到手軟,光是獸皮的價格就叫人眼紅,足足是兩、三年的收入。

  只是這也要有本事搬下山,迷藥的藥性一過獸群便會紛紛蘇醒,反而有危險,巨大利益伴隨著巨大風險。

  若是先行將其宰殺再帶下山,也要相當的人力,不耐放的生肉容易腐爛生蛆,濃郁的血腥味也會引來其他更多兇猛野獸爭食。

  因此溫明韞一再提醒雷霆風量力而為,別只見眼前利益而忘了自身能力,想剝老虎皮、生烤熊掌的事就別想了,山洞外的雨勢滂沱,憑他一己之力是成不了事,還不如做自己能做的事,放過那些野獸。來日方長,以後想吃還有機會,等他把身手練出來了,要吃什麼沒有,活生生的肉等他來獵。

  事實上,把野獸迷暈的手法溫明韞用過無數次了,在山裡采藥最怕無聲無息靠近的野獸,所以她才配製令野獸止步的迷藥,而且經一次又一次的改良,效果強得出乎她意料。

  也是因為如此,她根本不缺肉吃,每回下山手裡都會拎兩隻兔子、三隻山雞,重物她也拖不動。

  幾次以後她的祖父也十分放心,允許兩個小姑娘獨自進山,因為他曉得該逃得遠遠的是山裡的飛禽走獸,他家的小孫女看來最無害,實則比老虎、豺狼更兇猛,不用刀箭便能要命。

  「明韞妹妹,這雨要下多久,我看好像越下越大了。」剛宰了一頭鹿,累得額頭冒汗的雷霆風抬手抹汗,但手上有未幹的血漬,這一抹,臉上淌血似的一片紅。

  「最少兩天吧。」

  「什麼,要兩天?」他驚呼。

  「這還不是你害的。」溫明韞抬眸一瞪。

  少年不滿地嚷嚷,「這怎麼能怪我,天要下雨又不是我召來的,我也淋得一身濕呀!」

  「春草,告訴他為什麼。」她懶得替人教子。

  覺得冷的溫明韞將手放在火上烤,她盛了雨水,拿出隨身攜帶的薑糖放了水裡煮,姜糖融化,薑的味道彌漫開來。

  避免風寒,喝姜湯最有效,山裡的氣溫一向比較低,女子性寒,她常備薑糖以防萬一,餓時含一顆能驅寒暖胃。

  「是,小姐。」春草正經八百的解說。「如果不是雷公子笨手笨腳的拖累我們,在雨落下前以我和小姐的腳程足以趕到山腳下,也許會淋點雨,但一定能避過這場大雨。」

  小姐很聰明的,她會看天象,預估落雨時刻,走最近的小路直接下山,避開劇變的天氣。

  春草是直性子的人,說話不拐彎,老老實實地說分明,她不知道會不會傷人自尊,可雷霆風越聽臉越紅,分不清到底是他臉紅,還是鹿血。

  「明韞妹妹,給我留點面子嘛!我哪曉得山路難行,到處坑坑洞洞,一不留神就一腳踩空,跌得鼻青臉腫。」他伸出痛了一天的手臂,上頭滿是擦傷、割傷。

  溫明韞是想讓他吃點苦頭,但沒打算害死他,一看滲血的傷處,她默不吭聲的解下腰間的小藥袋,裡面放了一些常用的藥丸、藥粉。

  「這好用,也給我做一個。」看到防水的羊皮藥袋,上著藥的雷霆風邊呼痛邊索要,有好東西就別放過,這是雷家家訓。

  溫明韞杏眸橫睨一眼,「你是耗子搬家呀!什麼都不落下。」倒是不客氣呀!都快改姓溫了,給她祖父當孫子。

  他咧嘴,「誰叫你老用新鮮的東西引起我的注意,我一羡慕就心癢難耐的想得到。」

  先是一招就倒的迷藥,而後是救急的藥袋,他像是沒見過世面的鄉下土包子,什麼都想要,畢竟防人之心不可少,害人嘛,他考慮考慮,留些後手有備無患。

  「先把你的臉擦擦,看了礙眼。」又不是魑魅魍魎,怪嚇人的,上吊的厲鬼都沒他可怕。

  「我的臉沒髒呀!」他又擦了擦,血污處增大。

  「雷二公子,你臉上有血。」春草把自己的手絹放在洞外淋雨,等濕透了再拿回來擰乾遞給雷霆風,並指出他臉上哪裡有血,讓他自個兒擦乾淨。

  「我臉上?」驀地,他話語咽了回去,原本微幹的血碰到濕手絹被溶解,他的手現出鮮紅色,這才恍然大悟,原來是鹿血。

  溫明韞轉頭看山洞外,雨剛一下大天就暗了,山洞內就靠一堆火照明,火聲剝剝作響,似在回應洞外的風急雨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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