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烏龜也會飛 | 上頁 下頁 |
六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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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左逸的笑有點變色,變得陰沉沉的。「請問我有哪個地方讓你覺得不值得信任?」 她要是說不出個好理由,他用綁的也要將她綁在椅子上,強制執行醫生的職責,拔掉那顆作亂的牙以絕後患。 「你太年輕。」看起來不夠穩重。 「謝謝你的讚美,其實我年紀很大了,一天得用兩瓶歐蕾才能青春永駐。」 原來年輕也是一種原罪,他記下了。 「你長得太好看。」好看的人通常沒內涵,只用一張臉皮招搖撞騙。 「那是父母的功勞,我不敢居功。」基因使然。 喬品真拼命擠出拒絕看診的理由。「你……你亂搞男女關係。」眼見為憑。 「不,你錯了。」商左逸露出花花公子式的調笑表情,輕輕撫過她嫩如豆腐的臉頰,「我不搞男女關係,只搞男男關係。」 洗完澡,下樓泡杯牛奶的將司微擰著雙眉,目光停留在長針指六,短針非常規炬地朝十二邁開一大格的壁鐘上。 創業維艱,剛回國的他們暫居診所樓上,就等年後初五開市,搬家公司來替他們各自搬家。 雖然他有時也會吊兒郎當地把性向當遊戲般戲耍別人,但他現在為了追求心愛的女人而費煞心思,根本沒心情陪商左逸鬧,於是不反駁不抗辯地由著他胡搞,他相信有一天他一定自食惡果,被自己布下的網給纏得難以伸展。 「你……你灑香水,我不讓娘娘腔的男人看診。」牙疼得厲害的喬品真本性顯露,朝他一吼。 將司聞言差點一口噴出鮮濃的牛奶,目光中多了一絲忍俊,他不急著上樓休息,捧著溫熱的杯子轉過身,就著階梯坐下看戲。 至於那個被稱為很娘的男人則笑得有些危險,故意彎下腰平視不為他俊容所惑的患者,臉上有抹邪肆的陰暗幽光。 「這叫古龍水,是男人的味道。」商左逸朝她耳邊吹氣,他不介意讓她聞個過癮,好分辨男人與女人的不同。 眉一蹙,她堅決地回道:「這是香水,汗臭味才是男人的味道,真正的男人不會在身上噴女人用的東西。」 打小她所接觸的男人,清一色是道上的狠角色,渾身刺龍刺鳳,揚散著很重的體味,一個個黝黑粗壯像剛放出來的黑猩猩,要狠好鬥的以力量展露男人強悍的一面。 男人就是要豪邁粗獷,以最真實的面容展現自己,不借任何外在的物質來遮掩,人要自然才能讓人感到真誠,而非借由令人心生反感的添加物。 在喬品真的想法中,古龍水和香水沒兩樣,它們都是噴灑在肌膚上,借由體溫散發香氣,達到某種程度的誘惑。 是男人就該有男人的味道,噴什麼難聞的香水,不過既然他是Gay就另當別論,愛美是「女人」的天性,這點她勉強能包容。 玩火自焚的商左逸沒想到他已經被貼上同志的標簽,他的追求之路註定會坎坷無比,比國父的十一次革命還要困難重重。 「品真,你真的覺得我不像男人嗎?」他直接稱呼她的名字。 不覺有異的喬品真只顧著捧著發疼的下巴,沒發覺他越靠越近的臉。「你像不像男人有什麼關係,我只要一個能治好我牙疼的醫生。」 說到最後她幾乎要捉狂了,拳頭握緊好避免自己一巴掌揮過去,疼痛會讓人失去理智,而且她原本就沒什麼理智,何況現在面臨即將崩潰的臨界點。 其實她打下午就走過這間牙醫診所不下十來回,每次稍一靠近就為之怯步,打退堂鼓地催眠自己一點也不痛,不需要看醫生。 可是那要人命的痛根本不肯放過她,在她決定放棄時又不輕饒地找上她,一次一次將她後退的腳往前推,逼她面對穿耳心驚的鑽牙聲。 她很明白這顆不聽話的智齒早該治一治了,但是對於牙醫的不良印象,讓她猶豫再三,一拖再拖,直到她痛得真的受不了為止。 說實在的,要不是看著每一個進去的苦瓜臉都變成笑臉走出來,她還真鼓不起勇氣跨進一步,雖然她還在掙扎當中,考慮要不要接受治療。 「真……真的嗎?」她又瞄了一眼發亮的器具,驚惶的笑容顯得異常虛弱。 他沒回答,直接表現在行動上,以橘黃色絨布覆蓋其上以表誠意。 「呃!好……好吧!你……你上吧!」眼一閉,她豁出去地一喊。 你上吧! 多麼引人想入非非的字眼,讓好笑又無奈的商左逸差點撕掉文明外衣,如她所願地化身野獸,撲上她那驕嫩的身驅一逞獸欲。 可是一瞧見她發顫的雙唇因恐懼而失去血色,不忍心的憐惜油然而生,仿佛她的疼移轉到他身上,捨不得她為了一顆牙疼痛得不堪折磨。 頭一次,他違背當醫生的道德,私自用了未經許可的麻醉藥劑為她止痛,這種藥的使用方法是將藥劑滴在牙齦上,讓口腔細胞自行吸收,達成局部麻醉的功效。 雖然臺灣衛生署尚未通過進行臨行實驗,但在歐美國家已有少數醫生私下進行實驗性治療,其成效不下於筆針注射,相當受患者歡迎。 不過這種強效麻醉藥有一個麻煩的後遺症,因為無法避免藥劑借由食道進入體內,所以使用後會讓人昏昏欲睡、精神不振,三、五個小時內最好不要開車,以防發生意外。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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