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烏龜也會飛 | 上頁 下頁


  “表姐,你不會想大過年的去掛急診吧!跟一群斷手斷腳半死不活的人搶床位,只因為牙疼。”那可是會讓人笑上一整年。

  “掛急診……”沒那麼悲慘吧!

  一想到這邊躺一個,那邊躺一個的畫面,喬品真的嘴角微微顫抖,忽然“飛”來的刺鼻消毒水味道,讓她的牙更痛了。

  “雀鳥仔,你以為你在表演特技嗎?”該死的牙,該死的人,該死的……痛呀!

  “對不起,對不起,大小姐,我不是故意的,我也不曉得……呃!它為什麼會飛出去。”

  一個體型壯碩的光頭佬忙不迭地彎腰賠罪,惶恐異常地用腳勾回脫手而出的水桶,再將浸泡過消毒水的抹布悄悄從喬品真腳下抬起,企圖湮滅證據。

  “你要是看我不順眼儘管說一聲,以為手臂上刺頭兇惡的豹就可以當老大嗎?”

  噢!疼,不該吼得太大聲。

  “不是啦!不是啦!大小姐,我不敢冒犯你,你要相信雀鳥仔對你一片忠心,絕對不會心生二意……”

  喬品真手一搖禁止他開口,撐著桌角起身。“去、掃、地。”

  “喔!”頭一摸,他靦腆地抬起清潔工具離開。

  巨人似的光頭佬就這麼任憑身高不及他肩膀高的女人使喚著,沒一聲怨言的憨憨直笑,好像被人吆喝著不算什麼,人家不叫他做事才是真恐怖。

  也不是說他天生奴才命,而是習慣了這吼音,一天不聽還有些癢癢的,順從地掃起角落的老鼠屎,絲毫不見平日的狠勁。

  “品真,你要去哪裡,上樓的方向在你正後方。”宮名芹偷偷換牌,順便摸回幾個……嗯,二十七枚十元硬幣。

  聲音由牙縫間泄出,喬品真頭也下回地咬緊兩排牙齒。“看醫生。”

  喔!想開了呀!

  人還沒走出大門,三個二十幾歲的大人像是孩子地搶起牌桌上的銅板,你爭我奪互不退讓,兇狠的模樣跟海中巨鯊沒兩樣。

  而按壓著腮幫子的贏家哪還記得贏了多少,痛得快喊救命的牙簡直要人命,那雙遲疑的小粉腿很不甘願地邁開步伐,一步又一步,用和螞蟻賽跑的速度前進。

  從小在黑道世家長大的喬品真有一個不為人知的秘密,那就是她怕看醫生,尤其是牙醫,她覺得把人體最容易受創的部位,交到嘰嘰作響的儀器中是一大冒險,尖細的鑽牙器會直接鑽進大腦。

  “媽,你不要太激動,慢慢來別緊張,我耳朵沒聾,聽得見你中氣十足的大吼聲……不孝?媽,你誤會了,我是怕你血壓升高對身體不好,年紀都一大把了要好好照顧自己……咦!忤逆,兒子我明明是關心你的健康,你怎麼說我咒你早死……沒、沒這回事……”

  電話那頭有個悲情的母親正在哭訴兒子的不孝,雖然她自稱眼淚流了十大缸仍止不住,可是宏亮有力的聲音一點也聽不出悲切,反而有些令耳膜受不了的尖銳。

  同樣的,話筒這端也有個據說“孝順”的兒子,因為母親的殷切呼喚,他放下美國的事業回國當孝子,以便承歡膝下。

  而且他還非常有誠意地邀一位好友回來一起打拼,兩人“如膠似漆”的感情好得可以同睡一張床,同穿一條內褲,可見他有多麼愛他的母親,用兩人份的愛回報她的養育之恩。

  只不過呢!驚喜變驚嚇,這位孝子的母親並末感動,反而鎮日惶惶不安地盯著兒子的一舉一動,就怕他哪天來個同志宣言,絕了她含飴弄孫的心願。

  “什麼?將司……喔!他就在我身邊,躺在我腿上念莎士比亞的十四行詩,你要不要他來跟你問聲好,以我跟他的關係,他叫你一聲媽也不為過……”

  殺人似的冷芒由不遠處射來,身穿白袍的“孝子”不以為意地噙著笑意,以十分帥氣的姿勢撩撩發,輕佻地朝面色不豫的好友飛送一個吻。

  他認為這叫樂趣,用以舒緩工作上的緊繃情緒,無傷大雅又可省掉一些不必要的麻煩,一舉數得利人利己,沒人會受到傷害。

  可是對被他拖下水的將司而言,這類的玩笑話不叫樂趣,而是陷害,令他深惡痛絕,一點也不想和他扯上任何“關係”。

  然而很不幸的,因為將司的整形美容醫院仍在趕工中,所以只能暫時和他不住在一起。

  一鍋好湯弄得混濁不清,就算沒什麼也好像有什麼,暖昧不清的叫為人父母者捧著胸口心驚膽戰。

  “過年我當然會回家圍爐!你不要忘了多準備一副碗筷,一家人團團圓圓地吃火鍋……嗄?不是女朋友啦!是我們家將司,他跟我們也是一家……喂!媽!你在抽氣,好大一口氣,是不是心臟病發作,我趕快替你叫救護車……”

  將司正好走過他身旁,橫肘一擊正中他胃袋的位置,示意他別胡說八道。

  “你……你想謀殺我這絕世美男子嗎?”太可恥了,居然嫉妒他比他高一公分。

  “美男子?”冷哼一聲,將司轉身關掉正在運轉的風扇,留一方清靜。

  “和你一比當然不敢借用這個美字,頂多算是個無與倫比的大帥哥,和你貴公子般的美貌剛好配成一對。”眉挑高,他做出深情款款的嘔心表情。

  “想氣死伯母請自便,少拉我一同當罪人。”他的性向很正常,對男人沒那方面的興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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