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邪手醫仙 | 上頁 下頁
十三


  握緊再握緊拳,她咬牙切齒的說:「我是說你明明有長耳朵,卻老聽不到我跟你說的話!」

  聞言,他一臉抱歉,「實在很抱歉,我有時候太專心就會這樣,寫意,你想跟我說什麼儘管說,千萬別客氣。」

  「我不是一直在說了嗎?你,出去,走出千塚谷,馬、上!」她的忍耐快到極限了。

  「可是我……」

  又來了,又要講負責任那一堆話了,他的耳朵果然跟主子一樣沒用!

  「想留下來只有一個辦法。」她冷聲開口。

  他一喜,「什麼辦法?」

  「刻好自己的墓碑。」

  「寫意,你是想要我跟你一樣隱居山林是吧?你考慮得不錯,照我受百姓愛戴的程度,若是沒有假死,肯定很難隱居陪伴你們,那你說,這假死要不要通知家裡人啊?但我又怕……」

  說得滔滔不絕的杭君山突地悶哼一聲,捧著腹彎下腰,齜牙咧嘴痛呼起來,一口鮮紅的血噴吐而出,面色慘白地跪倒在地。

  不過他臉上帶著痛楚,可嘴角卻揚得極高,明明被佳人傷了內腑還笑得萬分開心,兩眼含情,注視著漸漸遠離的背影。

  幸好他是醫者,到處是治內傷的藥草,隨手一摘便可自療。

  只是,他這未來娘子未免出手太重了,萬一力道偏失了幾分,她豈不是未嫁先守寡?

  唉……疼呐!

  §第四章

  食腐根。根細抓地漫爬,葉小似莖上綠點,好長老墳墓地,細根可食,味略苦帶澀。食用清腸,卻先有腹絞難耐之痛,塗抹有養顏之效,初時會生出如屍斑之點狀物,然,可忍之人將脫胎換骨。

  蘇寫意原是官宦之友,其父曾官拜兵部尚書,自幼是受寵的官家千金,舉凡身邊所用的、所吃的皆是上品,婢僕十數人只伺候她一人,宛如皇室公主。

  可她不曉得一名尚書郎能有多少薪餉,供應一家奢靡生活,身為元配的母親穿金戴銀,好不貴氣,九位姨娘綾羅綢緞上身,佩玉端明珠,明媚動人,從毋需煩惱銀兩從哪裡來。

  直到一隊官兵沖進府裡,又翻又掀地扛走一箱又一箱的金銀財寶,腳煉手煉一銬,哭哭啼啼的家眷全被帶走,連個僕人也沒留下。

  那年她七歲,正是懵懂無知的年紀,一夕驟變的家空無一物,她根本不曉得如何活下去,溺愛她的大哥甘願受死,將她塞入僅容一名幼童藏身的暗壁後,因此逃過死劫。

  稍長後她才明白父親犯的是通敵賣國罪,他平時不僅侵吞國寶,私藏夷國進真的貢品,還收賄,默許買官行徑,並搜括民脂民膏為己用,搞得百姓苦不堪言。

  但株連九族的重罪,卻是因他收受外族重金,暗地裡將軍事重地布兵圖送交他人,置國家興亡於不顧,以至於將全族性命送掉。

  她是罪臣之女,也是蘇家唯一的倖存者,獨留的血脈,如今她已一十八了,卻依然無法忘懷午門外的斷頭臺,親人們沁沁而流的鮮紅。

  于公,是他們蘇家對不起皇上,定罪受刑是必然的,可于私,蘇家除了父親跟幾名兄長外,其餘人皆無犯罪,不過是受株連處分罷了,這樣殘忍的做法,皇上就沒有對不起他們蘇家上百餘人嗎?

  沒有答案,因為骸骨不會說話,所以,她學醫不是為了救人,生死有命,人各有定數,除了自救別無他法。

  「寫意,你身上系著的罐子裝什麼?」杭君山的話把失神的蘇寫意拉回。

  他這算是因禍得福吧!她那一掌打斷他的肋骨,他自行治療後仍有諸多不便,急於將他送出谷的佳人便弄了輛載貨的牛車,一路載他入城。

  只不過拉車的老黃牛垂垂老矣,兩眼老花,腿骨無力,走三步就得停個一步喘氣,走走停停快不了,真應了那句老牛拖車——慢吞吞。

  「裝你的保命符。」要不是為了這東西,她可能會考慮直接把他埋進千塚穀會省事得多。

  她跟師妹的急性子不一樣,跟師父打賭之後,她還是打算先回穀裡遇過清幽的日子,反正她只是非常想知道九轉魂生丹的療效,但又不是現在就得用到,所以不急。

  前兩天,清墨來信跟她訂了點藥丸,她突然想到師妹身上有個好用的東西,便跟她要了,東西到手,現在得想的是誰剛好用得上,為了找那個「誰」,她決定出穀。

  也才會繼續忍受這只嘮叨的麻雀。

  「那你得收好,啊——難不成那裡面裝的是你特地為我求的平安符?你這麼做叫我好感動,我相信你不管做什麼都是為我好……」只有打斷肋骨不是為他好,純粹是因為……害羞,大概是怕姑娘家找不到藉口跟他同行。

  寫意真的是心慈良善又嬌羞的美貌女子啊——

  她娟秀的眉尾抽動了一下。「誰說那是平安符了?你什麼時候看到我出穀?不出谷我怎麼求平安符?」他真有把白說成黑的本事。

  況且,她若求了平安符也會掛在他身上,掛在她自己身上幹麼?他腦子是能用的嗎?

  「所以你是偷偷摸摸趁我睡著時去求的?自己一個人出穀太危險了,尤其你又是如此纖弱的美人,萬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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