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三夜夫妻 | 上頁 下頁 |
二五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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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情感的一面卻住著一隻魔鬼,一直說服她不要放棄到手的幸福,是他先愛上她,是他非要留下她不可,她為什麼不能順心而為,把他也留下? 「發什麼呆?被太陽曬暈頭了不成。」 冰涼的鋁罐往臉上一貼,趙瀠青驀地從兩相拉扯的聲音回神,驚覺自己的心態居然扭曲了。 他……不該是她的吧!強求豈不是害了他。 她想起曾經對藍若雅說過的話,心裡一陣苦澀。原來放開心愛男人的手是這麼難、這麼不舍,讓人打從心底抗拒,希望永遠留住最美的一刻。 不過,該放下時就要放下,否則,她就像執迷不悟的藍若雅,連死都要緊抓在手,讓兩人都痛苦。 「老婆,我知道自己是天下無敵大帥哥,你不要用癡迷的眼神望著我,神聖的墓園不適合談情說愛。」好想吻她,迷蒙的雙眸好似藏著繁星點點。 他的眼、他的眉、他的鼻子、他的嘴,她都想牢記在心。「如果說,我們的相遇是一場夢,夢醒後你還會愛我嗎?」 「老婆,你發燒了是不是,怎麼盡說我聽不懂的話?」他摸得著她,碰得到她,與她纏綿悱惻,哪會是夢。 「回答我。」她需要一個支持的力量,助她掙開夢的枷鎖。 見妻子泫然欲泣,夏仲夜心頭跟著緊縮。「就算是夢我也愛你,不論夢裡或夢外,我愛你的心不變,你是我唯一想珍藏的至寶。」 她一聽,忍住奪眶而出的淚水,揚起最美的笑靨。「有這句話就足夠了,將來不管我身處何地,我會永遠記得愛過我的你。」 他聽得一頭霧水。「老婆,你的話越說越奇怪,我們還是快點回家吧!我不放心你,得找個醫生瞧瞧。」 夏仲夜朝母親的墓拜了拜,擁著妻子走出陰涼的墓園,拉開易開罐飲料讓她解渴,擔心她水分流失過多造成虛脫。 他耐心的等她喝完,再把空罐子拿到回收桶丟棄。 就在他轉身離開妻子約十步遠時,耳邊突然聽見車子引擎聲,他狐疑鮮有人跡的僻靜郊道怎會有車輛經過,好奇地以眼角一瞄。 這一瞄,他驚得雙目睜大,一輛疾駛的銀白寶馬正朝妻子的方向撞過去…… 「老婆,小心……」 高高的飛起又重重地落地,一陣熾光飄過眼前,隨即是全面的黑,聽不到任何聲響漸漸沉寂,陷入昏迷。 可是為什麼感覺不到疼痛?明明車子撞飛了身體,狠狠地拋甩在地,曳長的煞車聲相當刺耳,幾乎要震破耳膜。 是死了嗎?怎麼耳邊還有細碎的交談聲? 或是還活著,只是睜不開眼,全身疲累得只想睡一覺,不想有人來打擾…… 唔!誰的尖銳叫聲這麼難聽,怎麼沒人來制止?病人的安寧最重要,這間醫院的醫療品質太糟糕了,沒顧及病人需要無干擾的休息。 「……你給我滾開,誰允許你碰我了,你這世上最下等的蠕蟲,我警告你別再攔我,否則我會讓你後悔……」 「我說過,你不能擅闖病房,傷了人還不夠嗎?你要將人逼到什麼程度才能甘心。」簡直是對牛彈琴。 「我不管、我不管,我高興想怎麼做就怎麼做,誰也不能管我,就是連你也一樣。」好恨、好恨,為什麼不肯成全,處處阻攔? 「這世界不是你說了算,別再撒潑使蠻,我關得了你一次,就能關你第二次,這一次你沒那麼容易出來。」造間無縫的牢獄,永遠困鎖。 「你……你以為你能得意多久?我附身在自己身上,你趕不走我。」不離開,絕不離開。 病房口有兩名女子相互對視,一個咆哮叫囂,吵著要見病人,一個面色清冷,帶了點責備的慍色,擋住門不讓對方進入。 顯而易見的,氣勢上,強悍的藍若雅落了下風,雖然她看起來兇狠無比,一副張牙舞爪的模樣,可是她畢竟在理字上站不住腳,說得再多都等於狡辯。 她今天做的不是放鞭炮嚇人這等小事,而是開車撞人且還失誤撞錯人,撞上挺身護妻的夏仲夜,任誰也無法諒解。 趙瀠青做的便是「護夫」,她看得出眼前的藍若雅已經不同,身上散發一種只有她才看得見的慘綠鬼氣。人與鬼的她結合成一體,如今想要封住她得大費周章,除非讓她在夢裡又死一回。 「不見得,我可以造出一個又一個的夢境,讓你迷失其中。」治標不治本,稍作緩衝。 「你敢……」藍若雅憤怒地大吼。 「要試試看嗎?一個人的容忍有限。」不惜祭出威脅,讓她有所收斂。 她這次會開車撞人,意圖奪人性命好達到獨佔所愛的目的,誰知下一回又會使出何種恐怖情人的手段,只為個人私欲。 別以為反正是一種夢,所以影響不大,事實上,在夢中死去的人,通常不會再醒過來,在他們的潛意識裡自己已是死人,人死豈能復活,因此在現實生活中的軀殼雖然活著,但也會漸漸衰竭,最後自然的死亡。 縱使蘇醒,也有好一段時間鬱鬱寡歡,心頭沉悶得仿佛壓了一塊重石,不論做什麼事都提不起勁,有時得借由宗教儀式才能求得心安。 「你……你不能阻止我,我要見他……」氣勢一弱的藍若雅略感懼意,聲音不若先前張狂。 「他很好,只是需要靜養,所以請回吧!」沒立即趕走她已算仁慈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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