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達書庫 > 寄秋 > 情纏神仙手 | 上頁 下頁


  或許他會為傳承問題娶妻納妾,可是他絕不挑如眼前盛氣淩人的陶嬤嬤,或是他三個能幹又精明的娘,他的妻妾一定要溫柔可人,百依百順,對他惟命是從。

  突然間,他眼前浮現表妹玲瓏的溫婉面容,冷不防的打了個冷顫。

  也許中庸點,不強勢也不溫柔,乖巧甜美惹人憐就好,不會人前人後兩種性情。

  「家花的確哪有野花香,三位年華不再的少夫人是少了我樓裡姑娘的美貌,難怪常家老爺愛上倚春樓聞聞香。」嬤嬤就看你怎麼拆我房子。

  笑容十足十虛偽的陶忘機語帶諷刺,表面上可熱絡得很,像是招呼著大金主上菜又上湯的擺滿一桌,不容他說不。

  「陶嬤嬤的年紀也不小了,想必家中的男人亦不甘寂寞尋花問柳,因為冷落了你才開起妓院來一別苗頭。」他只是口頭上予以反擊,不願妓院老鴇輕辱他的娘親。

  但是常天競絕對料想不到,他隨口一言竟有幾分真,雖不中亦不遠矣,讓臉色微變的老鴇差點潑了他一身熱茶,叫他從此絕子絕孫。

  她的男人是天,高高在上,絕非她一人獨佔得了,所以她選擇離開,自食其力養活自己。

  可是她又很不甘心錯愛了良人,一想到他左擁右抱坐享無數佳麗,一把無名火莫名的燒了起來,她乾脆開起妓院讓他瞧瞧,她陶忘機也是讓男人圍繞的女人,只是她不屑而已。

  「常公子,你傷藥帶了沒有?」她皮笑肉不笑的問候她。

  「有勞你費心,我身子還算強壯。」他警覺的一瞄四周,暗笑禍從口出。

  突地,他眼角瞄到一道熟悉的背影正躡著腳在二樓走動,心中一喜的推開擋路的花娘一躍而起,眼見地上長影隱沒一扇門之後。

  他不假思索的踢門而入,迎面來的竟是……

  女人的洗腳水。

  「宛宛姊,你梳這流雲髻挺好看的,也幫我梳梳嘛!我老是梳不好這頭亂髮。」

  「別急、別急,你這性子到底像誰,總是坐不定地到處亂跑,頭髮不亂才怪。」唉!都打結了,枉費它生得又直又亮,黑得叫人嫉妒。

  猶其她未曾照顧這柔亮髮絲。

  「沒辦法,娘說我是野丫頭,真要坐得住豈不是大家閨秀。」一說完,她自覺好笑的咯咯笑了起來。

  她是穿上龍袍也不像天子,想當馴良謙恭的大家閨秀恐怕要等到下輩子,她天生不是當小姐的命,琴、棋、書、畫無一精通,除了寫得一手好字。

  「你呀!真讓嬤嬤和陶師父寵壞了,有機會學習當個大家閨秀有利無弊,人世間的際遇難以預料。」一想到自己的身世,她不免感傷。

  人美不代表是老天的恩賜,反是上蒼殘酷的對待,讓她未到及笈之年即被賣入青樓,換來一家溫飽。

  如果她姿色平庸些,膚粗如泥,或許她後娘就不會心存歹念,慫恿敗光產業的爹賣女求財,一押便是十年不曾後悔。

  想當年蘇家也是地方上的大家,她自幼學琴、詠詩的格守庭訓,期盼有一天能成為某位佳公子的賢妻良婦,鶼鰈情深共享畫眉之樂。

  可惜染了賭的爹在兩、三年將風光的蘇家輸光了,上門索債的債主企圖拿年輕貌美的娘親抵債,因此為保貞節她撞梁而亡。

  不知悔改的爹依然故我,明目張膽地將包養在外的外頭的後娘娶回家女,所以她由中規中矩的千金小姐淪為溫床洗被的小廝,直到後娘發現有更適合她的地方。

  青樓。

  如今殘花敗柳的她已不期望有重振蘇家聲威的一天,只求能平平安安的度過剩下的日子,時間一到她自會削髮為尼,青燈常伴。

  「哎呀!

  你不要籲長歎短地把人給歎老了,人世間的際遇雖難遇預料,但隨遇而安嘛!有飯吃飯、有粥喝粥,無米無粥就啃草根,沒什麼大不了。」

  記憶中她好象沒吃過苦,吃好穿好還有娘和舅舅疼,青崖也會陪她玩,一生順暢得叫她自己也不敢相信,似乎冥冥之中有人在庇護她。

  她常說是她「死去」的爹在保佑她無災無病,可是最好別讓娘聽見,她最賊了,老是趁人不備地往後腦一拍,害她得找舅舅收驚。

  「要是每個人都能如你一般樂觀,這世上就不會有不如意之事了。」斂眉一笑,她的笑容中似帶著無數輕愁。

  鼻子發癢的吳祥安用手指搓一搓,不雅的看看鏡子裡妝點過後的自己。「人的不快樂是因為想得太多,心放寬一點就如意了。」

  「像我舅舅不准我隨意替人畫符寫字,我還不是背著他多少攢點私房錢,只要大家不點破又有什麼關係,不過是求財求功名,舉手之勞。」

  她說得輕鬆愜意,卻不知人心是貪得無饜,起了樓還要美妾,官升三等還有官,最好和龍椅上的皇帝平起平坐,與神仙一樣永生不滅,常保青春。

  當今聖上便是一樣例。

  即使擁有無上的權力仍不滿足,一心煉丹求藥以求長生不老,寵佞道士,戒茹素,不聽忠良諫言,導致國庫日漸空虛,民有怨言。

  「你……咦!誰家的貓兒,長得可真碩上。」正在勸解她幾句的蘇宛宛忽然止住了聲音,望著全身斑紋的「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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